第七章
。”
说到这儿,张月华禁不住笑了,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何要笑,或许为着年幼时黎沐不切实际的理想,又或许是为他竟真的实现了那理想而欣慰。
“今天陈叔说外面流言四起,都在说因为黎大哥一意孤行地与祁国作战使得国库亏空……”
茅小宝刚说一半,张月华便又怒目圆睁地捶起床来:“放他奶奶的屁!国库为何亏空传这些浑话的人难道不知?如今朝廷都拿不出养兵的银子了,还不是他们成日饮酒作乐纸醉金迷?如今倒怪起黎沐来,若没有他,他们怎么能安生地在京中搂着美娇娘,吃着美酒佳肴,寻欢作乐?都是父皇听信这些人的谗言,竟将他们当作好人,真是昏君!”
“公主慎言!”
房间中的宫女呼啦啦跪作一片,张月华也自知自己所说的话有些大逆不道,但偏偏又全是实情,忍不住又抬起手,搭到自己头发上懊恼地胡乱揉了起来。
茅小宝劝道:“公主殿下莫要烦恼,黎大哥才不把那些人流言蜚语当回事呢。他说,暂时的战役是为了今后不再有战役,暂时的牺牲是为了日后不再有牺牲。无法避免的打仗与牺牲,却同草菅人命有着天壤之别,他没有错。”
张月华点头:“正是这样。黎沐怎么会错,他如此爱怜百姓又如何会错!”
“所以,公主殿下与黎大哥还是心意相通的。只是他那番飞鸟与鱼的言论,小宝不明白,可是看公主刚刚的表情,想是已经知道黎大哥的心意了?”
“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化而为鸟,其名为鹏。”张月华似是在回答茅小宝的问题,却又更像是在自言自语。
“公主,这是什么意思?”
茅小宝更加不解了,心想,这二人果真般配,说的话都是含含糊糊,让人听不明白。
张月华没有回答她,反而眸色深沉地望向窗外,悠悠问道:“小宝,在你们宋国,如果两个门第不同的人相爱,会是怎样的?”
茅小宝哪里知道“人”这个物种若是相爱会怎样,更不会知道“门第高低”在两个相爱的人身上会拉开多大的距离。
她只知道自己曾经于林中所见过的兽类发情求偶,都是那么的自然,我喜欢你,那么便在一起。
于是她想都未想,直接答道:“在宋国,喜欢就会直接在一起。”
张月华那黯淡的眼神倏忽亮了起来,重复着茅小宝的话:“喜欢就会直接在一起吗?真好。”
茅小宝不知道,她的这番话给张月华带来了多大的能量,使得一个被保护得很好的公主开始觉醒。她的傻,她的天真,都在这个夜晚消失殆尽,带之以殷勤的期待与重重的忧虑。她与黎沐的嬉笑怒骂从此便就消失,而悲剧在他们不知情的地方悄然弥散。
茅小宝便就住在了宫中,她的天真率性让张月华很是喜欢,每日都陪着她说话逗趣儿,消减心中烦闷。
“所以黎大哥曾经真的从战场捡回来一只猫送给公主你?”
张月华得意点头:“是啊,我还记得那猫周身都是橘色,是只非常漂亮的金丝虎呢!”
茅小宝心道,怪不得你二人都与我投缘,原来是看到曾经的宠物了。
一旁的莺儿插嘴:“是您偷偷养着却被皇后娘娘发现那只吗?”
张月华莞尔:“正是。当年母后说我没有半分公主模样,宫中养着各种飞禽走兽却唯独不习诗书琴棋,一怒之下便将鸟儿放飞,鱼儿弃水,还有那只大孔雀,你还记得吗?”
莺儿点头:“记得的,皇后娘娘赐给了秦王爷,秦王不敢怠慢,恭敬养着,却被孔雀顶了个大跟头,几日没能下床呢。”
张月华也笑了:“是啊。母后送走了我所有的宠物,唯独那只猫是我亲自送人的。黎沐他……很喜欢,猫的寿命短暂,可他竟好生送走了它,并将它埋在了后院,还在旁边种了棵树呢。”
“公主所吩咐,黎将军怎会有不从,谁不知道他最是听公主话呢。”
张月华扁着嘴叹口气:“他呀,同他名字一般,就是块木头。我随口吩咐的一些小事都事无巨细记得清楚,办得漂亮。可到了真正面对我的时候,却又木讷的好似换了个人。”
茅小宝笑道:“那公主殿下何不主动些,求了陛下赐婚,那他敢不从吗?”
张月华一张脸开始红了起来,上前便要呵她的痒:“好你个小宝,学会拿我寻开心了!”
就这样,二人一前一后围着房间绕起圈子来,笑声响彻整个大殿。
一个宫女却在此时匆匆跑来,满脸的忧色:“公主殿下,坏了坏了,不好了!”
张月华停下,看着她蹙了蹙眉:“何事如此如此慌张,什么坏了不好了的,也不怕冲了忌讳!”
小宫女自知失言,连忙垂下头,斟字酌句地说了起来:“和谈的使团还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