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故人归(二)
先生帮他带着记忆轮回,他将他死后的香火供奉给他。
所以,“谢槲洲”三字,于史册无名,而他本就是煞星降世、身负孽债,又加上香火尽失,所以又成了命不好的人。
先生怀中的猫儿一直叫,想来是饿了,所以他嘱咐了谢槲洲几句,便离开了房间。
他走后,谢婉仪来了。
他看着眼前人,与记忆里一个人的影子重合,他叫了一声:“姑姑……”
听见这声“姑姑”,谢婉仪所有的担心在这一刻真真正正的放下了。
“终于……能说话了。”她不经红了眼眶。
谢槲洲父母出事后,谢家一直由她管着,族中对此颇有怨言。即使她兄嫂的生前立下的遗嘱中指明他们若英年早逝,谢家由她代管直至谢槲洲成家,族中人不得为难针对,但他们的生活依然不好过。特别是谢槲洲不能说话后,族中人几次逼迫要她交出管家之权。
“姑姑,我与一人有约,此后还是不会开口说话。不过,您放心。他们再不能欺负你了。”
他答应了她,只同她说话,是以,对除她以外的人,他只能沉默以待。
此后,谢槲洲能开口说话,却不欲说话。
谢婉仪去问先生为何,先生仍说:“前世因果。”
谢婉仪也放下了为什么。
谢槲洲逐渐长大,明明是同一个人,谢婉仪有些时候却觉得他无比的陌生,仿佛换了一个人。
但她喜欢这个谢槲洲,因为他的能力越来越突出,让原本处于弱势的他们,强大了起来。
他年复一日的在燕北想着她,但他发现,有些时候,他想不起她的模样了。
他去问先生原因。
先生说:“等你见到她的那刻,记忆还会回来的。”
即使这样,他还是怕。他怕自己将她忘了,便无法找到她。于是,他用笔,画下她的模样。有时,一日一张,有时,十日一张,积攒在房间里,时不时的看,时不时的抚摸。
先生等他身体稳定后,离开了燕北,他说他再来谢家之日,就是他能去嶂溪见她之时。
这期间,他去了英国留学,走过她前世走过的所有地方。
再回来时,是姑姑病重。
这些年,她为谢家操劳、为他操劳,早就将身体消耗的不成样。
她进医院后,族中子弟又起了夺权之心,所以将他召回。
先生再次登门那一日,他正坐于水榭中与自己对弈。
棋盘之上,黑白相杀,难分胜负,成了一盘死局,无解。
先生站在桌前看了看棋盘,拿了白子落下,本是死局的棋,竟然破了。
他抬头看他,先生还是从前模样,没有丝毫改变,只是怀中猫儿大了些许。
先生亦看着他,说:“时候到了。”
然后,姑姑便打来了电话,族中人要他去嶂溪给谢公祝寿。
他挂了电话,她的影子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
嶂溪,她会在那里吗?
燕北谢家与嶂溪谢家同属一脉,分于民国,主家护送嶂溪的文物到燕北,庶家留守嶂溪,看护祖宅,这是后世人的说法。但事实上,这说法对于有前世记忆的他来说,是错的。
他到嶂溪那一日风和日丽,大街上人来人往,青玉楼、五芳斋……它们都在他的梦里出现过,它们都是他梦中的常客,它们的模样没有变过……可这世界,已经不复从前。
嶂溪谢家乃是百年世家,一举一动皆被人瞩目。是以,谢公原本想要小办的八十大寿,在媒体的宣扬下弄得满城皆知。又恰逢他是第一次到嶂溪,谢公想了想,决定把寿宴办到老宅子。
一来,可以让他看看祖宅,二来,老宅子离市中心远,图个安静。
那日有风,燕归嶂溪,划水而过,惊起片片涟漪。
老宅子里的桃花开得灿烂,远远望去像一片霞。
他走进老宅子的大堂。
谢公坐在上位,下首坐的都是他的好友。
他本想送了礼就走,但谢公拉着他坐在了他的左手边。
谢公说:“槲洲第一次来嶂溪谢家,除了言玉、言熙,其他的小辈你还没见过,不如趁此机会,同我一起见见其他小辈们。”
他想了想,反正他也没事做,那便见见吧。
看看,嶂溪谢家的后辈们,都是什么模样。
可是,这见小辈却不是个好耍的事情。
谢氏本就庞大,谢家的小辈们更是数不胜数,坐的时间久了,他心里已经生出了躁意。
桌上的茶凉了,有佣人上来换了一盏新茶。茶香袅袅,倒是消磨了心中些许烦躁。
他端起茶盅,有一口没一口的喝。
大堂又进来人了。
听声音,应当是女人。
一道目光忽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