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此行将央
密密麻麻的疼痛自身体各处传开,夏侯璧被这陌生的感觉惊醒,龇牙咧嘴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趴在地上。
脏污泥泞的地面距离鼻尖仅方寸之遥,土腥味和难言的腐臭味混杂往夏侯璧鼻腔里钻,差点把她的天灵盖掀翻。
夏侯璧艰难的地翻了个身,犹如一条濒死的咸鱼肚皮朝天,这动作牵动了身上的伤口,又是一阵剧痛袭来,疼得夏侯璧牙关打架,暂时没有力气再动。
曾见二师兄从山下历练受伤回来,她因好奇触碰过二师兄的伤口,当时二师兄的表现和自己现在差不多。
他管这叫痛。
夏侯璧生来五感缺失,不懂何为“痛”,没想到有朝一日体验到是在这副场景里,又是这般折磨人的滋味。
若还有下次,她定要跟师叔商量商量给她下个隐去疼痛的诀。
这么想着,夏侯璧看见头顶片瓦也无,一轮弯月高悬空中,眼前是一片豁然开朗。
借余光探看周围,夏侯璧发现四周全是尸体。
有看上去刚死不久的,还有已经开始腐烂的,断肢残骸在地上随处可见。
不过看向四周时这感觉……
为验证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她小心地、缓缓地抬手挡在左眼之上,眼前繁星如瀑的夜空并未消失。
右眼果真能看见!
“你在做什么?”
幽幽的女声不知从何处响起,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夏侯璧刚把手从眼睛上挪开,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
她强忍着疼痛双手撑地坐了起来,想比划,忽然又想起这是在十方小世界里,这身体不是她的,眼睛既然能看见,没准儿也能说话。
于是她张开嘴试着发声,结果才一张口,嘴里便传来一阵灭顶之痛,夏侯璧险些出师未捷身先死,她难受地捂住嘴巴弓着腰,口中有鲜血从她指缝中蔓延出来。
痛固然痛,夏侯璧的脑子还算清醒。
她伸手往嘴里探了一圈,心情愈发沉重。
这副身体的舌头像是叫人割掉了。
“没错,的确是被人割掉了。”
又是那个女声,夏侯璧这次听清了,这声音的来源不是别处,竟是自己的脑子里。
她草草地用袖子拭去唇边的血迹,试着在脑中与女子交流:“你能听见我的心声?”
果然,女声又响起:“自然。”
夏侯璧问:“你是谁?”
那女子的声音中似是带着一丝气恼:“这话难道不该我问你吗?你是谁,占了旁人的身体竟还敢倒打一耙!”
夏侯璧悟了,原是这身子的原主。
她很想抓住桑师叔问问,人间原主的魂儿还没走,自己就进来了,这合理吗?
“罢了,不管你是谁,现在用着我的身子,你便得替我报仇。”
夏侯璧一愣:“报仇?”
“没错,报仇。我不知道你占我身体的目的为何,不过只要大仇得报,这副身躯你想如何处置都随你。”
夏侯璧也不知她要做什么,唯一知道的,便是要等桑师叔找到投身在这副躯体上的她。
见她沉默,女子以为她是认可了自己的说法,于是她问:“你看,此处是何地?”
夏侯璧从地上爬起来,破烂的麻布衣服已经烂到衣不蔽体的程度,夏侯璧目光搜寻了下,最后扒了一个看上去身形和她差不多的女尸衣服给自己套上。
“没猜错的话,是乱葬岗。”
女子大约是被她面不改色扒死人衣服穿的行为整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搭腔:“是乱葬岗不错,那你又知不知道我是谁?”
夏侯璧低头系腰带:“请赐教。”
“将央国公主,狄香。”
狄香尾音有点发颤,夏侯璧不知道,那是她极力隐忍着自己的滔天恨意。
这个回答让夏侯璧很意外,狄香若真是公主,怎会被人割了舌头,一身伤的被扔在乱葬岗等死?
她如是想,便也如是问。
狄香轻笑一声:“回公主府吧,你要的答案全在那里。”
她的仇人也全在那里。
夏侯璧果断摇头:“不能回。”
见她拒绝得如此干脆,狄香不悦道:“为何?”
“我要寻人。”
狄香没想到占了自己身体的人竟这般不识好歹,她气急,威胁:“这是我的身体,若你不愿助我,便不许霸着我的躯壳。”
夏侯璧好声好气同她解释:“并非我不想帮你,其一:我并没有什么本事,若贸然回去,大概率只是让你这副身体的下场更惨一些,其二:我也并非不识好歹,实在是来时前辈有交待过让我等他寻我。”
狄香沉默半晌,做出让步:“不如我们各退一步,你想寻人,便先回公主府,我有办法调遣我旧时的手下帮你一道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