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此行将央

行与不行，你明日便知道了。”

狄香虽在不停和夏侯璧说话，但她们的样子落在月娘眼中就是长久的沉默，月娘担心她想不开，柔声劝慰：“阿香，不必气馁，一定还有其他法子的。”

狄香倒没有气馁，她跟夏侯璧说：“那你告诉月娘，想想法子将我身上这些伤治好，切记不能留疤。”

夏侯璧将狄香话写在纸上，月娘看了，说了声好，随后将药浴准备好，领着夏侯璧来到另一间房中。

夏侯璧推门进去，房中水汽氤氲药草味浓郁，屋内正中间有一方浴池，里头是黑不见底的一池药水。

“这药浴需泡半个时辰，约莫会有些痛，阿香，你且忍忍。”

月娘替她拿来一件干净的里衣搭在旁边的衣架上，先行离开了房间。

夏侯璧将自己扒干净，一步一步往药浴池里走。

药水没过她的脚踝，脚上的伤口登时传来钻心彻骨的疼。

夏侯璧脚下一个趔趄，差点没一头栽进去。她猜自己此时的表情一定很狰狞，她扶住浴池边缘，鼓足勇气将整个身子没入了药浴池中。

很难形容那一刻是什么样的感觉，若夏侯璧能说话，屋顶都能被她的痛呼掀翻。

狄香语气很复杂地询问她：“你没事吧？”

夏侯璧的心声都疼得有气无力：“没事儿，只是快死了而已，不碍事的。”

狄香叹息一声：“所以你知道，我为何这么想报仇了吧。”

夏侯璧浸泡在药浴池中，只露一颗脑袋在外面，方才入水的时候那一阵剧痛散去之后，周身被温暖的药水包围，夏侯璧呼出一口浊气问狄香：“如今你可以告诉我，你和那人究竟是何等的深仇大恨了吗？”

狄香默了片刻，还是将事情的原委道来。

“我是将央国的公主，父皇子嗣单薄，这么多年只有我和我胞兄狄羌两名皇嗣，一年前，将央国周边魔物横行，我胞兄带着国师自请出征降服魔物，但他这一去，便再没回来。”

“后来呢？”

“父皇因此大病一场元气大伤，我既是将央皇室的最后一根独苗，顺理成章的便也成了储君。”

夏侯璧点头：“既然如此，你又为何会结识那个季、季……”

“季渊。”

“没错，为什么？”

狄香提到季渊声音骤冷，恨意不加掩饰：“若有的选，我宁愿自己从来不认识这个人。”

狄香说，她和季渊之间的牵扯要追溯到两人幼时。

季渊是将央国师之子，两人年少时是太学同窗，狄香那时候年级还小贪玩不爱识文断字，季渊便主动包揽了她的功课，虽然后来被夫子发现，将两人都狠狠责罚了一通，她久居宫中，季渊时不时从宫外为她带些新奇玩意儿来，每到冬日，季渊还会从家里为她带来热腾腾的栗子糕。

从国师府到太学这一路不短，栗子糕送到狄香手里却还是热的，季渊的确费心，自那时起，狄香便高看季渊一眼。

“后来年岁稍长，季渊皮相生得越来越好，待人接物有礼有度，对我更是体贴入微，认得他的人无不赞他一句翩翩少年郎，我也是个眼界浅的，就叫他这副表象迷惑了去。”

狄香说到这里，对自己的唾弃之意溢于言表。

“我及笄那年，他带我在泾川纵马，许我一生一世的承诺，夏侯姑娘你说，我怎么就轻信将一生一世说得轻描淡写的人。”

夏侯璧无言，情爱之滋于她而言实在晦涩，她不懂，所以不敢妄议。

“第二年，我们成婚了，父王赐了我府邸，我们搬进了公主府，我满心期待与他共筑爱巢，谁知我的枕边人对我全盘皆是算计。”

“将央二十四年，也就是我们成婚的第二年，边陲之境魔物频频入侵，国师断言，唯有人间皇族的龙气能镇压魔物，皇兄得知此事，自请出征，我皇兄是多出色的一个人啊，我还记得出征那天，他意气风发地骑在他的战马上叫我安心等他凯旋。”

而两个月后等来的，是狄羌殒命边陲尸骨无存的消息。

“随之而去的国师也消失得无影无踪，世人皆说国师和皇兄都是为护将央殒命边陲，原本我也以为当真如此。”

而这件事落在布局者眼中便是威胁已去，因此，野兽便开始露出他的利爪和獠牙。

将央国主大病一场之后，察觉到自己的气数将近，便即刻下诏立狄香为储，将央国尚武，整个将央国都是开国女帝从马背上打下的江山，是以并无女子不得继位的传统。

只是将央国主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立储的诏书竟成了狄香的催命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