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此行将央
她抬手之际,衣袖自臂上滑落,月娘看见她暴露在外的胳膊上的伤,伤口皮肉向外翻卷,一看便是有人下了狠手。
月娘不由分说将人拉进了里屋,虽态度强硬,手上的动作却温柔,生怕碰到她的伤处。
回屋关上房门,月娘的神色严肃地看着夏侯璧,以一种不容置喙的语气开口命令:“把衣服脱了。”
“要脱吗?”
夏侯璧在脑子里征询狄香的意见。
狄香叹了口气:“脱吧。”
夏侯璧言听计从,解开腰带,将外衫和里衣脱掉,几乎没一寸好皮的身体就这么展示在月娘面前。
月娘看着她身上各式各样新旧不一的伤,有的地方结痂又裂开,已然化脓,身体上还满是脏泥,方才收敛地情绪又瞬间爆发,她手紧紧攥成拳头,死死盯着她的伤口,即便恨极了伤她的人,也先想着她的伤势:“这伤寻常伤药不好治,你且等着,我为你准备药浴。”
狄香忽然说:“告诉她,先治我的脸。”
夏侯璧以为狄香一个女子到底是在意容貌的,狄香接下来的话却出乎她意料:“要报复那人,这张脸还有用。”,夏侯璧愣了愣,虽有些不好开口,但到底还是告知于她:“你的脸伤得太狠,想治愈是不可能的。”
夏侯璧也算是三清宗的药罐子,从小吃着各种丹药长大,医理她多少知道些。
狄香略受打击,转念想到夏侯璧的话未必能当真,又勉强振奋精神:“不会的,我相信月娘的医术!”
夏侯璧在心里叹口气,既然如此,还是让月娘亲口来说吧。
她两步上前拉住月娘的衣袖,月娘停下脚步回头看她,夏侯璧指了指自己的嘴巴,月娘皱眉,预料到什么,下一刻夏侯璧张开嘴巴,月娘倏忽看见她血肉模糊的嘴,险些两眼一黑。
她踉跄两步扶住桌子,咬牙切齿恨不能啖其血肉般吐出两个字:“季、渊!”
狄香见月娘这般难受,有些责怪地问夏侯璧:“你这是做什么?”
夏侯璧:“她早晚要知道,我和她免不了要交流的。”
狄香无话可说。
夏侯璧问狄香:“季渊是谁?”
狄香的声音冷得如同霜夜飞雪:“是一个忘恩负义的狗东西。”
待月娘缓过劲来,也明白了夏侯璧的意思:“我去给你拿纸笔。”
“若她发现你我字迹不一样当如何解释?”
狄香说:“就推说手受了伤不灵光。”
月娘很快抱着纸笔而来,夏侯璧提笔,狄香怎么说她怎么写:月娘,先医治我的脸,我要那贱人生不如死,这张脸是关键。
她特意放慢速度,将字写得歪歪扭扭。
月娘看见纸上所写,虽没过问自己变化的缘由,表情却不出意料变得为难又犹豫。
良久,她终于开口:“阿香,并非我不想医治,只是你的脸伤得太重,已不是简单的皮外伤,若想治愈,恐怕……”
夏侯璧在脑子里接上她的话:“恐怕是天方夜谭。”
自己说的话狄香不信,月娘说的她总该信了。
狄香沉默了,她吊着一口气被扔到乱葬岗等死的时候,脑子悉数尽是盘算如何让季渊这个贱人遭报应,不知是不是上天垂怜,让这个叫夏侯璧的女子占据了她的身体,让她看见了复仇的希望。
可若这张脸治不好,那她的计划恐怕要全盘落空了,她怎能甘心!
“那什么,其实也不一定要治好。”
夏侯璧的心声将沉浸在情绪中的狄香打断,狄香深吸一口气:“你不知,在我计划之中……”
“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见她误会,夏侯璧赶紧解释,“我的意思,就算治不好,也可以用点别的法子恢复容貌。”
狄香低喃:“别的法子?”
“譬如,人/皮面具。”
狄香不赞同道:“粗糙的人/皮面具根本瞒不过他的眼睛,做得出天衣无缝的人/皮面具之人又屈指可数,时间紧迫我去哪里找这么一个奇人异士?”
夏侯璧咳嗽两声,不大好意思地自荐:“倘若我说我能做呢?”
“你?”
狄香虽未言明,语气里的质疑几乎都快实质化。
夏侯璧:“你可不要门缝里看人把人看扁了,你若不信,我便做给你看看。”
狄香将信将疑:“你果真能行?”
不是夏侯璧吹牛,在三清宗这些年,于修炼,她称倒数第二,无人敢称倒数第一,于其他与修炼不沾边的,她只服自己。
这人/皮面具还是多年前二师兄下山历练那次给她提过一嘴,这种小把戏在人人都会幻形诀的宗门里是上不得台面的小把戏,除了夏侯璧放在心上,无人在意。
山中日长,无法修炼,捣鼓这些小东西也是她打发时间的一种方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