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第二日是个热气闷蒸却又不见红日的天气，一切都仿佛笼罩上了一层无形的氤氲。

广白准备好了药浴，然后按照师父之前说的方法，将浸泡过五毒的酒，掺进了药浴之中，等烟烟进入浴房之后，广白将房门关好，然后走向师父长生的屋子，满是忧心的样子。

文元手里端着一碗浓黑的药，站在师父的床前，有些两难的样子，见到进屋的广白，文元突然像是下定了决心。

“把师父扶起来。”

广白照做，文元上前将手中的药给师父灌了下去。

“这药？闻着不像之前的，师兄你是找到新的法子了吗？师父有希望醒过来了吗？”

“这是我最后的办法了，师父能不能醒，只能看天意了。”

蒸汽笼罩的浴房里，烟烟受到药力的影响，双眼紧闭眉头紧锁，面色有些难看，一个时辰过去，五毒的药效发挥到了强劲之处，烟烟的身体快要承受不住，头大的汗珠从她的身上滑落，嘴唇的颜色越来越深，最后喷出一口乌黑的血。

烟烟顿时脱力往旁边倒去，眼看着她就要沉入水中，这时候一双修长苍白的手激浪破水而入，将烟烟从水里抱了起来，裹上了外袍，放在了旁边的塌上。

是长生醒过来了，虽然此时他的身体十分虚弱，但当他得知烟烟已经用上了五毒之后，便立刻起身忍着不适冲向了浴房。

温暖粘腻又湿润的空气中，一切都被笼罩上了一层雾气，长生手握银针，全神贯注的在烟烟身上施针，很快躺在塌上的烟烟有了反应，全身的经脉随着气涌游走，逐渐的她的气息越来越乱，长生开始慌乱，他开始怀疑难道自己抓不住这六成的机会吗？

“师父，师父……”

烟烟看起来很难受，嘴里发出无意识的呢喃，长生因为虚弱而难以支撑，踉跄着扑到在榻边。

“师父在，烟烟，烟烟……”

长生握住烟烟的手，像是死命抓住她的生机一般，在心中祈祷，希望老天能够站在他们一边，他这一生所求不多，但所求皆是真心，点滴都是虔诚。

不知道过了多久，烟烟的气息逐渐平稳下来，她睁开眼睛，眼前仍旧是朦胧一片，在这朦胧的烟雾中，突然出现一张俊美、苍白的脸，烟烟双眸微动，从这神秀俊朗却又满是病态的容貌中认出来，这同当日自己用手抚上的脸庞，一模一样，眼前这人，是她的师父。

“师父……”

“你能看见了吗？烟烟你是能看见师父了吗？”

烟烟点点头，长生欣喜若狂，老天真的站在了他们这边，他做到了，他答应治好她的眼睛，他做到了。

烟烟缓缓坐起身，可是眼睛一刻也没有离开过眼前这个人，她的脑海里不断浮现出他们相遇相识到如今的种种经历，将回忆中他模糊的形象弥补上去。

可惜就在这时，长生忽然像是被击中了一般，顿僵在原地，然后从胸中涌出一口血来，整个人直直地倒在了烟烟面前。其实他本来因为中了金蟾蜍的毒，身体十分虚弱，如今强撑着治好了烟烟，然而悲喜骤转伤了心神，身体再也支撑不住。

烟烟被眼前的景状吓到，无助绝望的想要努力的叫醒长生。

“师父，师父，你怎么了？你不要吓唬烟烟啊，师父！来人啊，有没有人，师父！”

门外的文元和广白听见声响，破门而入，急急的将长生带回了房间。

“师父怎么会这样？师兄怎么办，你快点救救师父啊。”广白也被吓到了，但这个时候他只能向着文元求助，这个时候应该只有师兄能够救师父了。

文元眉头紧皱，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抽出银针果断往长生身上扎去，然后拿起裁药的匕首，分别划向了长生的会气海穴、涌泉穴和人迎穴等，鲜血瞬间涌了出来，浸透了他的衣衫。

“师兄，你这是？”广白不解文元这大胆的举动，因为这看起来是在太不像是在治疗救人。

“师父耗尽心神，毒入虚空，就快渗透肺腑，再不将其逼出来，恐怕……”

“可是师父流了这么多的血，他能受得了吗？”

文元的眉头皱的更深了，正常人当然受不了，可是他已经没有办法了，毒溶于血，只能用这样的办法快速消除师父身上的毒，可是若是失血过多，恐怕人也支撑不了太久，唯一的办法就是，以血补血。

古方记载以人血熬制血精，加上大养大补的当归人身等药材，三煎三晾，制成凝血膏，服下之后最是补血养血的，其实这制药的法子并不难，难就难在想要熬制出血精，需要用到大量的人血，所以这法子才被称为是以血换血。

“当年饥荒流落，是师父把咱们捡回来，宁愿让自己饿着也要让我们吃上饭，咱们的命都是师父救的，别说是血，只要是能救师父，要我的命都行。”

话音还未完全落下，广白就已经划破了自己的手臂，鲜血一涌而出，流入熬药的瓦罐中。文元的眼里是同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