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若破而后立

Part.23 如若破而后立

第二天早上，两人吃过早餐便出门了。

他们再次来到鲸崖。

之前是晚上，很多地方都看不清楚，现在缘能很好地看到这个断崖的全貌了。这个断崖因地质作用向外挤出，底部被海风侵蚀，形成了一种奇妙的内凹弧度。粗略地看，地下没有大块的礁石，水也很深。缘不禁想，这里该不会有极限运动的娱乐项目吧？

咔嚓——零按下相机。

缘抬头撩起风吹散的发丝：“你不会拍下我丑照了吧？”

“没有。”零走过来，向她展示相机里的照片。

零说“这里”很晚才开门，所以他们现在还有时间度假。这台相机是零的别墅里的，那个房子里存放的东西杂七杂八的，几乎什么都有。比如她今天身上这条白裙子，也是在衣帽间拿的。缘一开始很疑惑为什么零的房子里会有女性的衣服，这些衣服似乎是特意挑选的，都很精致，崭新得连吊牌都没剪。更奇怪的是，全是她的尺寸。

缘一时间没敢去问。

“还不错吧？”零的声音将她从回忆拖回现实。

缘看了看相机里的照片，看起来还不错，她点了点头。

“要不要换套衣服拍？”零甚至从屋里带了三套出来，他好像很喜欢给她换衣服。

缘终于忍不住问了：“这些衣服你什么时候买的？”

“额……大致是，分身死之后……”

“难道那段时间你本体一直在这里？你之前说修养……分身死亡对你本体有害吗？”缘紧张地问。

零摇手否认：“不会，我是因为零海中心而修养。呃，关于这个……我三言两语说不清，到时候老板娘会给你解释的。”

缘叉起腰。

“好了，不谈这些了。还拍照吗？”零晃了晃手中的相机。

“不了。”缘伸了个懒腰，向崖顶走去，“那你去零海中心，是为了碎片吗？你现在的势力，是用碎片的力量建立的吗？”

“你问这些是想帮我？”

“不。”

“之前你拒绝，是基于你是人类的立场吧？但现在，你的立场不该转变吗？”

缘转头看向零，他的眼神里充满期待。

缘自己也不清楚自己的立场，只是低头说：“我不知道。”

她真的不知道。缘想起之前李娜告诫她的话——只要你一天认同自己是人类，就永远走不进他们的世界——因此她才努力周旋于人类与异形之间，渴望建立一个友好的联系网。可是现在却告诉她——你也是异形。那小时候坚定自己是人类，试图在人类群体中获得认同却被冷嘲热讽，那是活该吗？面对异形的时候总是用人类的态度接触他们而被反感，都是自找的吗？

她越想越乱。这时，零握住了她的手。

“你不需要那么纠结。放轻松。”

他的语气很柔和，让烦躁的心情平复下来。零牵起她的双手，让她的双手相握。他慢慢放手，退开一步。

“闭上眼睛，大海会告诉你答案的。”

海浪声一阵一阵，用着舒缓的节奏冲刷着焦躁。难怪那么多人喜欢到海滩度假啊，大海的声音的确令人放松。人的烦恼仿佛能随着海浪一同退回海底，安静地睡去。

缘突然感觉自己的身体仿佛被海浪卷了起来，悬空了一般。一只手将她往前推去。

她立即睁开眼，却发现自己已经往崖下坠落，崖上的零面无表情。

她第一反应是做梦，零不可能推她下悬崖。但随之而来的下坠感和空气阻力明明地提醒着她——这不是梦！

为什么？不，现在不是考虑这个的时候。会死，这样下落会死的。

缘想象着跳水者的动作，尽力在空中改变自己的动作。

不够，时间完全不够！这样的高度，几秒就完成了下坠！

哗啦——缘猛然坠入水中，溅起一片浪花。

耳朵，眼睛，嘴，鼻子，全部被海水淹没——无法呼吸，无法发声，无法倾听。

救命。

全身都好疼，像是被药水灼烧的痛。

缘突然在这份痛中想起了，幼时遗忘的记忆片段。她似乎趴在妈妈腿上，妈妈一手压着她，另一只手在拔她的鳞片。她疼得撕心裂肺，但是嘴被堵住了叫不出来。她挣扎着哭，嘴里一个劲“呜呜呜”的。而妈妈也在用颤抖的哭腔说：“再忍忍，马上就结束了……”

好疼。好痒。全身的皮肤都叫嚣着，似乎有东西要钻破这层禁锢。

她憋不住气，呛出一串气泡。海水灌入她的喉咙。

她的眼皮越来越沉。

零推下缘之后，就立刻下到崖下观察。

既然缘是海洋异兽，在海洋的刺激下，她也许能变回原型。

过了一会儿，海里升上一串气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