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城临雪

自雇佣这位老人时，商议的只是送到玢雪城。

而且老伯在一路上也数次表示绝不会多走一步。

但……由于白苏极其没有眼力劲，挑起一个能让人如细数家珍一般把鸡零狗碎的事挨个念叨一遍的话题人物，让老伯逮到机会宣传公主嫁入北域后的各方佳话。

于是他们被老伯笑吟吟的送到了临雪城外三里，若不是驾车的两匹北域矮种马怎么也不肯再往前迈进一步，无瑜无瑾觉得这两人能唠进临雪城。

无奈之下离了马车，四人只能勉强辨识着雪雾里朦胧的城墙轮廓，匍匐前进。

老伯说的话没有半点危言耸听，临雪城外积雪三尺深，城郊人迹荒芜，横看竖看都是一座死城。白苏裹得跟狗熊一样，仗着寻幽心疼她时不时给她送点热气，这才得以勉强站在临雪城门口。

空中乱窜的雪花已经不能用鹅毛来形容，神似小李飞刀，更像流水凝结的冰棱子，划在冻僵的脸上成瘾一样的麻。冻上厚厚一层冰霜的石砌城墙，厚重的石板刻着铺满雪堆的大字——临雪城。

放眼望去一码的白，白苏拽着寻幽的衣袖，无瑜拉着她的手再扯着寸步难行的无瑾，四人仰头张望，一派寂静。

城下散架的拒马东倒西歪，包了铜皮的厚重城门上坑凹无数裂纹密布，看的头皮发麻。城墙之上依稀可见三三两两身着鹫鹰纹记盔甲的士兵倚着兵器，不知是死是活。

不过以他们这般大摇大摆的进城，也不见有人出来询问阻拦可见，士兵怕是凶多吉少。

“那个老伯伯说当年战乱这城里进了东西……不会现在还在作祟吧？”

萧无瑾瞪大眼睛，慢慢适应白茫茫的视野里突然闯进的黑色。城里城外都是深至腿膝的积雪，半掩了低矮敦厚的房屋，游荡许久才见到稀稀寥寥的几个修士。

“明家府邸在皑山脚下，先在此地稍作休息。”

白苏愣愣的抬起头来：“还……还要往北走啊？”

临雪城的寒冷，早已不是凡人能够承受，就连无瑾无瑜都穿上了备用的棉衣。城里除了早些年留存下来的腐朽尸骸，四下游荡着不知因何原因聚集在此的各路修士。

萧无瑜随意找了家路边的商铺，推开虚掩的大门兜头便是一阵扬灰，带着屋檐的冰棱噼里啪啦砸下来。

萧无瑾：“这破地方，多少年没人住了？”

白苏一心想躲避刀子割脸的大雪，挤过挡在门口满脸拒绝的萧无瑜，粗略扫了一圈眼角直抽。

简直不是人呆的地方。

屋子里的柜台货架东倒西歪杂乱不堪，落上厚厚一层灰，混着房顶常年累积的雪洇下来的湿气，比和稀泥的混合物还要挑战底线。

姐弟俩见她进去，也壮着胆子往里走，萧无瑾压低声音煞是正经的问了一句“有人吗？我们想借个火取暖”，被姐姐背后黑手吓得吱哇乱窜。

她翻着白眼越过无药可救的弟弟，燃了火符照亮这间昏暗的铺子，光亮映在柜台上胡乱摆放的陶瓷罐子上折射着微光，隐约露出柜台后干瘪如骨的尸骸。

若仔细看，那尸骸上覆盖的碎布，也曾是显赫一时的宗派。

最后进门的仙师居高临下，悄无声息的将它遮掩，眉间凝了一抹疑惑。

“这地方比猪圈还脏……”萧无瑾掩着鼻子，拿着不知从哪里顺来的挂满尘埃还剩几根枝杈的扫把，将一角空地清理干净，顺手将扫把扔进火堆，撩起几簇孱弱的火星。

白苏挑眉：“洱山养猪？”

萧无瑾气急：“我这是比方！不过城里那群修士是怎么回事，难不成年年都有来这儿游山赏雪的？”

萧无瑜：“这城里除了积雪就是原住民的尸体，那些修士为何聚集在此？为了那个当年战乱落进来的东西？”

某个弟弟开始天马行空：“会不会是明家暗地拉拢的仙师，想合作造反？”

“明家已经与仙界勾结，没必要招揽这些不入流的散修。”

“那就是说这北域有他们感兴趣的东西了。”

三个孩子无比自然的盘腿围着火堆，你一言我一嘴讨论的热火朝天，将嫌弃脏乱宁可站着的仙师忘得一干二净。

“什么会是他们感兴趣的？”

“宝贝！”

“绝世器灵？！还是高级的灵兽？！”

白苏囧：“灵兽……是什么？”

见钱眼开的姐弟俩：“小师叔，我们要不要也去看看，万一真的是什么稀世宝贝呢？！”

终于被想起来的小师叔：“不行。”

寻幽毫不客气的打断痴心妄想，不容反抗的安排着：“不是器灵，也并非灵兽。不是你们能应付的，莫要再讨论了。等下直接前往明府，不在城里过夜。”

耳边充斥着妄想去收服宝贝的姐弟二人如出一辙的哀嚎，白苏毫不怜悯的拢了拢颈间的狐狸毛，扭头瞬间，眼角瞥到柜台后有东西闪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