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 章
他这样说就是有把握了,萧阁便不再过问。
萧阁每次来都不宜待太久,走时敏锐地察觉出什么,盯着里面问长奕,“又关了人?”
长奕脸色已经恢复了最开始的平和,他顺着萧阁的目光看去,恍如梦初醒般道:“啊,是的。”
萧阁也不便多说什么,只转首摁剑,循着原路返回了。
屋内一时静下来,像是狂风骤雨前的宁静。
全坎举着火把迈入其中,给死寂的空间带来不同的气流。
长奕还站在原处,之前匿于暗处,现在猛然暴露在火焰光下,才知道他手中握着刀刃。
匕首寒光凛凛,血顺着刀刃滑下,毫不粘粘,如注般挥向灰土地面。
全坎几步上前夺过匕首,语气急迫,试图唤回长奕的神,“殿下?”
如雷劈般,长奕迅然抬头,就着那只正流血的手,将全坎衣领提起,“萧阁……”
他从牙缝中挤出这个名字,像是要将人剥皮抽筋。
全坎习惯了他这样,“殿下,那是萧统卫啊。”
“倚灵喜欢他……”长奕蓦地低头开始喃喃自语起来。
“我看得出来,倚灵一定喜欢他。”长奕碎碎地说着。
全坎提醒他,“殿下,萧统卫也陪您很多年了。”
长奕没有理会他的话,兀自放下全坎,神色不安地往外走。
全坎留在原地,将被弄乱的衣领整理好,想着这样疯魔的二殿下,又想到里间关着的那位,不由得腹诽着,这宓阳公主,当真好大的本事。
……
揽月宫,凉夜如许。
长倚灵半梦半醒间察觉有人替她盖被子,脑中霎时清明。
迷瞪瞪间睁开眼,只见长奕正站在榻边,月光只能照清楚他半张脸,将他轮廓描摹得分明。
长奕见她醒来,低声道:“倚灵,你去司星府有何事?”
听到早有预料的问题,长倚灵却还在心里斟酌着用词。
她现在得要照顾一下长奕的情绪了,两极拉扯才能彻底将他逼疯。
“父皇笃信司星府,我见他近来身体不好,想看看能不能帮上什么。”长倚灵闷声说着。
她此话一出,长奕果然沉默了。
片刻后,他才伸手摸了摸长倚灵的额角,将她碎发拨开,长奕低沉的声音传来,“你帮不上父皇什么。”
他沉吟,又道:“不过底下有些老臣们倒是一门心思让你去和亲。”
“不日战火就要四起了,父皇只怕会为了苟图一时安逸将你送出去。”长奕说。
长倚灵感受着额头传来的凉意,没有选择回答。
头顶传来一声轻笑,“你也不用想着讨好父皇,等哥哥他日强大了,我会让你留在盛京,享一世繁华富贵。”
长倚灵偏过头去,闭着眼睛只装作要睡。
长奕收回手,“看着时间过得也越来越快了,倚灵可想过婚配?”
认识长奕两辈子,长倚灵对他说的话再了解不过,兴许是今天她破天地依赖别人给了长奕很大的冲击,倒也正中下怀了。
许久,长倚灵说了个半真半假的话,“我想留在揽月宫。”
长奕闻言,温声笑了起来,“好,哥哥会保护你。”
长倚灵翻身背对着他,点了点头。
等了很久还未闻身后人离开的声音,长倚灵等着等着就真的迷迷糊糊睡着了。
待第二日醒来,就听说澧县那边变天了。
朝廷派的军队劝退了暴动的难民,等城开时才发现他们矜贵不凡的太子殿下蓬头垢面,躲于澧县一隅私人药堂和手下夜以继日研制解药。
城内已挽回大部分人性命,只待一部分极端难民屈服。
死伤寥寥,唯一丢了性命的,是朝廷派来的史官,叫明青史。
明青史对自己的罪行供认不讳,自刎前忏悔,留下了几封血书。
一封承认暗派方士下毒,谋害圣上,栽赃同僚。
一封自认悬崖勒马,于粥中下毒后与太子认罪,然见难民暴动,自觉罪孽深重,遂自刎于澧县。
言辞恳切,句句含悔意,痛诉自己鬼迷心窍,为升官发财等名枷利锁忠义双抛。
长倚灵是从萧阁口中知道这些的,长奕整日陪着长倚灵在揽月宫待着,萧阁来找长奕,两人也不避着她,在她面前说着澧县的消息。
耳边虽是这些有着铁证的事实,长倚灵心里却有另外的想法。
长奕还是逃过了一劫,用明青史挡了刀。
只是不知长奕是如何让明青史写下两封血书的,是酷刑,还是其他什么她不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