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章
赵舒昕感觉空气被一点一点挤压出胸腔,喉咙泛起剧烈的疼痛,眼前倏地一黑,昏死过去。
烛火轻曳,照出何宥文布满汗珠的脸。
他探手在赵舒昕鼻子下碰了碰,已然没有了呼吸。
何宥文颓然地跌坐在地上。
怎么会这样?他原本没有真的要杀赵舒昕,只是想吓唬吓唬这个不知好歹的女人。谁让她胆大包天,竟然打算爆料给娱记,背后捅佳世一刀?要怪只能怪她运气不好,没料到那个娱记是杨钱的老熟人。
何宥文从毫无防备的消息泄露中感觉到赵舒昕正在脱离自己的掌控,于是他连夜赶到钦江县,打算将人带回去重新调教。
他从未想过赵舒昕这么脆弱,手上力道一个没收住把人给弄死了。
何宥文扫了眼地上了无生气的女人,视线缓缓落在不远处白幡环绕的灵棚。赵家村几天前有老人去世,按照村子里的传统,要在祠堂边停灵七日。木棺尚未封口,何宥文瞬间形成了一个大胆的计划。
他抱起赵舒昕直奔祠堂后的矮屋。
赵家父女自从赵父出院后便搬到了这个小院,离村口近,方便走大路去医院。门前的草垛边,放着以往赵父砍柴用的板斧,何宥文从衬衣下摆扯出一根布条裹住手柄,拖着斧头回到了院中。
昏迷的赵舒昕在一阵剧烈的刺痛中恢复了些许意识,但身体早已被砍得七零八落。板斧最后一次落下来时,她死死盯住何宥文的脸,眼神怨毒,像是要把这张脸烙进眼眶里。
何宥文这才意识到自己没掐死赵舒昕,但事已至此,他心下一横,原本钉在赵舒昕腰腹的斧子再次举起。
这次,锋利的铁器泛着寒光,割破了她纤细的脖颈。
月亮照在他们头顶上,赵舒昕在一片血色中失去了生气。
哐啷——
何宥文把尸骨截断成好几块,就藏在祠堂停灵七日的那口棺材里。他小心地清理了沿路的血迹,将板斧洗干净放回原处,而后在车里枯坐到天亮,这才定好时间正常的机票,叫人找了个身形与赵舒昕相仿的女性一起从钦江县离开。
飞机降落在黎津时,钦江县下起了大雨。
祠堂后的小院被雨水冲垮,沿路全是泥浆,何宥文收到消息后,觉得老天都在眷顾他。
不过他忘了一件事,赵舒昕无缘无故从剧组消失,总得有个说法。
陈仪电话打到他这里时,何宥文刚从噩梦中惊醒。
陈仪多少看出他和赵舒昕的关系,所以直接越过杨钱,找上了何二:“小赵和你在一起吗?”
“嗯,对。”何宥文随口编了个理由,“小舒这几天心情不好,我带着她散散心,违约金您找佳世谈。”
而两天后,谢阮接到陈仪的邀请,临时结束休假,补上了赵舒昕的空缺。
*
夜晚一点一点过去,月亮终于运行到正上方的位置,照亮了整座小院。
无愿火渐渐微弱,何宥文被烧成七零八落的骨头架子,了无生机地横在花丛中。骨缝间隙,淡银色的光点越发强烈,一朵接一朵的水晶兰正在缓缓绽放。
方季遂从未见过这种场面:“何宥文已经魂飞魄散了。”
谢阮啊了一声,抬手碰了碰脸侧,湿漉漉的,是泪痕。
“谢老师,你是在可怜我吗?”赵舒昕满意地撇下何宥文,转身向她走来。
无愿火的回溯结束后,她仿佛终于意识到自己已经是个死人,便不再费心遮掩一身死相,任由皮肉从躯壳上脱落,在地上曳出一道带血的辙印。
“他们从不可怜我,因为我不过是个小玩意儿,他们看我就像在看一团垃圾。”赵舒昕脚下越走越快,眼底泄出几分疯狂和快意,“你和他们不一样的,谢阮,你是少有的不会用那种眼神看我的人。既然如此,那就陪我一起下地狱吧!”
她拖着残破的躯体,伸出骨爪向谢阮抓来,周身阴气暴涨,小院内的温度骤然下降。
方季遂赤手空拳立在谢阮身前,急忙结印想要挡住席卷而来的阴气,却被失去理智的赵舒昕一掌击飞,整个人踉跄着往后倒下,脑袋砸在管家背上。
黑猫见势不对,一跃而起,浓稠的黑雾包裹住小小的身躯,它一口咬在赵舒昕印着刀痕的骨骼接缝处。
赵舒昕发出一声痛苦的低吼。
谢阮拔下发簪顺势而入,凭着直觉将银器钉入靠近心脏的骨缝里。
一击即中,阴气淡了些,但很快身后传来的嗬嗬声令她无暇分辨。
管家晃悠悠从地上爬起来,绕着树跟走了两圈,像是在寻找什么趁手的利器。
方季遂吃力地拖着板斧跑下台阶,边跑边喊:“阮姐!我刚才好像把他背后的趋煞符蹭掉了一个角,怎么办啊!”
“我又不是道士,我怎么知道!”谢阮弯腰避开赵舒昕挥过来的胳膊,气喘吁吁道,“要不你再把那符圆回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