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特
随着年纪的增长,切茜娅越来越喜欢年轻的人。他们热情,单纯,像等待涂上各色颜料的画布。
所以她对眼前的少年很有好感。金黄的短发,相貌干净,神色腼腆,他敛着眼,淡色的羽睫微垂,瞳孔是纯净的碧色。
“有什么事吗?”
“尊敬的切茜娅女士,我想跟您学画画!”
少年还在长个子的阶段,仅比切茜娅高出一些。切茜娅站在门槛上刚好可以微微俯视他。
他衣着干净整洁,看得出家境殷实,但没有贵族的气息。他腼腆羞涩,开门见山的拜师好像花光了他所有勇气,如今二人对视着,他眼神不住地想躲闪,又拼命忍住。
可爱的少年。
“我名声不好,你家里可同意?”切茜娅问。
“我母亲去世了。”
“父亲呢?”
“我没有父亲。”少年脸色不太自然。
“先进来吧。”
切茜娅领着少年到了画室。
“为什么想拜我为师?”
“十分喜爱您的画,特别是那副神父。”
“喔?”
切茜娅笑了笑,摊开桌面上的画卷,正是《神父》。
“那你说说你对这幅画的看法吧。”
少年克制着激动,欣赏起仰慕许久的原作。半晌才开口。
“神父充满灵性和智慧,那双眼眸看穿了世界的真相,却一点没有表现绝望、混乱和烦躁。他的灵魂既快乐,也哀伤,但总是十分和谐,被高高在上的灵性统御,容不得任何杂乱的噪音。”
“够了。”切茜娅轻声说。
少年止住话头,嘴唇像兔子般翕动,惴惴不安。切茜娅微微一笑。
“留下当学徒吧。”
少年的天赋固然重要,可若不是这两年离群索居的孤独,切茜娅也没那么轻易就收徒。更重要的是,少年总让切茜娅有一种无法理解的亲切感,这让切茜娅心情极为舒适。
三年转瞬即逝,战争被一个个事件激化,远超上次的规模。切茜娅最近收到一些信,来自过去的伙伴。
他们说此次战争烈度极大,食物短缺,孩子战死,越来越多的人开始怀疑战争的意义了。他们期待切茜娅利用自己的影响力,重新发表反战言论,引领人民......
那个黄昏,切茜娅看了一半,把信烧掉,伏在桌子上啜泣,哭着哭着睡着了。
醒来时,身上披了毛毯。切茜娅披着毛毯离开书房,见怀特正坐在门外的小凳子上,脑袋如小鸡啄米一点一点的。
见到切茜娅,怀特立刻站起身来。他如今已比切茜娅高出一头,切茜娅不得不仰视他。
“老师,您醒了。”
切茜娅瞥了眼走廊外,还是深夜。
“什么事?”
“有人想见您。”
“这么晚?”
“傍晚就来了,只是您正在睡觉,我和他说了,他说那他就待在隔壁旅馆,您醒了务必告诉他。”
“谁?”
“不认识,是个贵族。”
哪个贵族找自己?能有什么急事?怀着满腔疑惑,切茜娅让怀特去找那人。
怀特很快把那人带到客厅。那人穿着便服,温和一笑。
“切茜娅,好久不见。”
切茜娅看了他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找我什么事,埃文。”
“不叙叙旧吗?”
“想听我痛骂你泄密的事,还是想听我感激你的资助?”
“泄密?我是难以忍受在两种立场间挣扎,醉酒后和父亲倾诉了我的痛苦,结果......”
“结果泄了密。”切茜娅打断他,“那些都是过去了,说吧,找我什么事?”
“那些人联系你了吧。”
“你也是来劝我加入的?”切茜娅眯起眼睛,“你知道我曾遭受了什么。”
“所以我来劝你不要加入。”埃文说。
切茜娅心底升起淡淡的暖意。那暖意仅停留了一瞬,埃文接下来的话语如冰水浇了她全身。
“如果你能公开反驳他们就更好了,毕竟你曾是他们的代表人物,你当年的事迹和遭遇如今也被他们宣扬和利用了。”
切茜娅愕然。“你父亲派你来的?”
“我父亲去年过世了。”
切茜娅先是一愣,然后恍然,语气变得冰冷。
“我不会反驳的。也不会加入,请放心,伯爵大人。”
切茜娅扭头看向怀特。
“送埃文伯爵离开。”
“等一下,我有个问题想问。”
埃文离开座位,快步上前,握住切茜娅的手。
“你想当伯爵夫人吗?”
“伯爵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