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举(八)
有诗云:“小楼一夜听春雨,深巷明朝卖杏花。”
白帝城作为千古都城,其繁荣阜盛自然不在话下,走过熙熙攘攘的大街,市列珠玑,户盈罗绮,一路香车宝马,时不时意气风发的少年郎策马而过,引得姑娘们驻足盼望又羞红了脸庞。
云酬停下脚步,朝楚行舟拱手道:“楚兄,在此别过了。”
楚行舟点头,与他告别之后,一个人随意在集市逛了逛,目前首先应该找个住处,剩下几个月的时间好好温书,这白帝城繁华富贵是真,但纷纷扰扰迷人眼也是真,到底不是在池州那般如鱼得水了。
这边正盘算着,忽听闻身后有马儿嘶鸣,行人纷纷退避,楚行舟抬首,敛回心神,也忙向街道一旁退去。她转过步子,方发现那最近的马儿离她不过五步,若是她退的晚了,那她可真的要遭殃了。
她的目光所及,是紧紧勒住缰绳的一双如白玉般的手,和洁白如霜雪的衣袖。也不知怎得,她鬼使神差地抬起头,浮过的微风散乱她额前的碎发,晃得她微眯起双眼。
但她紧紧盯着马上的人,挪不开眼,那人化成灰她都认识。
纯白的里衣,外面罩着梅青圆领长袍,衣摆处绣着吉祥如意和七彩祥云的图样,柔软的青丝用白冠束着。看装束,像是一位京城的贵公子哥。
但那张脸清隽俊秀,一双清澈纯净的眼中掺杂着惊讶,疏离,矛盾的情绪,隐隐在长河深处,还掩藏着一丝心虚与尴尬。他抿了抿唇,却在下一秒移开了目光。
“清乐,怎么了?”跟在身后的人疑惑地望着他。
“无事。方才马儿受了惊,已无碍了,走吧。”萧行彻收回目光,装出一副与楚行舟素未谋面的模样,骑着马儿慢慢悠悠地离开了。
楚行舟垂眸,躲藏在黑暗角落之中,她当然不会挽留萧行彻,二人在白帝城的相遇太过诡异。她是池州解元,来京城赶考的举人,而他像是京城的贵族,二人应该没有交集。
可是……他怎么会出现在白帝城,而且还和京城的人很熟。
也难怪一年没回烟雨谷,谁留在白帝城都会乐不思蜀吧。
楚行舟越想越气。
哼,管他作甚?他想怎么做是他的事,关她楚行舟什么事!
她摇摇头,走入一家茶馆打算歇歇脚。
今日茶馆里有说书先生讲书,故而一楼坐满了人。楚行舟打算去二楼寻找空位,不成想在楼梯间不小心没走稳,一个趔趄差点摔下来。
幸好身旁的人眼疾手快,扶了她一把。
“多谢你啊。”她转头,恰恰看见对方俊美的面庞。
他身着黑色鎏金祥云锦袍,墨发用一只黑玉金冠束着,虽然看起来有些风尘仆仆,但掩盖不了他的气宇轩昂,风流倜傥。再仔细一看,眉宇间总透露着一股野性,仿若这天地都束缚不了的样子。
孟岐微微一笑,道:“不客气。”
说罢,便自己先上楼了。
在遇见孟岐之前,楚行舟不知一个人自带贵气应该是什么样的,但是看见孟岐之后她便晓得了,原来“龙章凤姿,气质自然”是真的存在的。
白帝城……果真是繁华第一都啊,形形色色的人都有。
难怪从古至今,无数人的脚步都在朝着白帝城而来。
说书的是位老先生,听书的茶客很多,其中还有许多稚童幼子围在老先生的身边,双目炯炯。
说书人三拍惊堂木,开始了他的经典开场白:“道德三皇五帝,功名上官商周,五霸七雄闹春秋,顷刻兴亡过手。青史几行名姓,北邙无数荒丘,前任播种后人收,说甚龙争虎斗!嘿,各位看官,今日咱便讲一讲千年之前的一场宿怨恩仇……”
他摇了摇手中折扇,自己也跟着摇头晃脑:“约莫千年之前,大魏灭诸国,统一天下,这所灭最后一国,乃是梁国。梁国最后一位君王世称公子拾,亡国之后不甘屈于北帝之下,妄想起兵造反,光复梁国,奈何最后落得个枭首的凄凉下场……”
楚行舟的对面坐了一位年轻公子,桌上铺着宣纸,他正提笔凝眸写着什么。她撑着脑袋不敢打搅,但好奇之余,又扫了两眼宣纸上的内容。
这才发现他在写公子拾的《洛阳赋》。
后世有言,在被北帝囚禁的那段岁月,公子拾遥望梁国都城洛阳,深感悔恨,以至于到了癫狂的地步,妄图对抗北帝,重振梁国。而这首《洛阳赋》,成为了他荒诞人生的最后一段独白,其中一句“洛阳牡丹春光好,昔日故人他乡老。”诉尽了他对洛阳繁华的深深眷恋。而公子拾,尽管生前所作诗赋不计其数,也仅仅只有这一篇作品,流传至今。
她静静看了一会儿,忽而说道:“公子,《洛阳赋》乃是公子拾的绝笔之赋,其中‘明月送雁声’的‘明’字应是‘寒’字。”
公子抬首看向她,约莫二十来岁,面皮白净,整个人宛如一块透着灵泽的玉石。
“何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