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不速
公室,窗口摆了钵盂大的陶缸,里头栽的不是水培绿植,而是巴掌大的碗莲。
薛兰泽脱了外套:“还没来得及请教,先生怎么称呼?”
男人笑了笑:“薛律师可以叫我风篁。”
薛兰泽:“……”
恰好这时,助理律师王珏进来送茶水,冷不防听到这一句,表情微妙地变了。她看了自称“风篁”的男人一眼,又瞧了瞧薛兰泽,似乎想说什么,却是欲言又止。
薛兰泽当然听得出这不是男人本名,一般人也不会取这么矫情的名字,她往单人沙发里一靠,两只手交叠着扣在膝上。
“冒昧问一句,风篁先生跟陆警官认识吗?”她端详着自称风篁的男人,像是试探,又仿佛随口闲聊,“费时费力替他委托律师,关系应该不一般吧?”
谁知风篁摇了摇头:“我和陆警官非亲非故,照面也没打过几次。”
薛兰泽有些不信:“不认识?素未谋面的陌生人,会为了他专程等我一个早上?”
风篁坦然道:“他是我朋友的朋友,我这趟也是受人之托。”
他顿了顿,见薛兰泽还是狐疑,于是无奈道:“薛律师,我的身份没有问题,我和陆警官是萍水之交,这一点也没什么好探究的……如果你真的好奇,等这个案子结束了,我可以把来龙去脉详细告诉你,但是现阶段,你还是把重心放在案情本身上比较好,不是吗?”
薛兰泽露出古怪的神色,总觉得这人说话的口吻很是古怪,不像是“嫌疑人家属”来见律师,反倒有些过分的循循善诱。
“这话说的……”她漫不经心地想,“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学校教书呢。”
薛兰泽清了清嗓子,果然将注意力拉回案子上:“能说说具体是怎么回事吗?”
案件的来龙去脉早在热搜上传得沸沸扬扬,只是薛兰泽这一个月来加班加点,没功夫刷手机。她一边翻阅资料,一边听风篁絮絮叨叨,很快拼凑出一个大致轮廓。
“半个多月前,也就是今年二月十五号清早六点,青浦区交警大队接到晨练群众报警,说附近巷子里发生一起车祸。交警赶到现场,发现车里只有陆队长一人,车轮下躺着本案死者,也就是天弘基建的财务总监叶炳森。”
风篁喝了口热茶,慢条斯理地说道,“原本只是一起再普通不过的交通肇事事故,可是叶炳森的太太不依不饶,非说陆队长和他丈夫发生过争执,是蓄意谋杀。”
薛兰泽心下了然:“因为叶太太的证词,也是因为陆警官的身份特殊,所以这案子被转到了市局?”
风篁叹了口气。
“案子的具体情况我不清楚,只知道警方查证下来,发现陆警官和死者叶炳森私底下确实有过接触,还在陆警官家里发现了一个装满现金的行李袋。另外,从肇事现场的痕迹判断,陆警官在撞上死者的一瞬间非但没减速,反而猛踩油门,甚至有反复碾压的痕迹……种种迹象,确实符合故意杀人的特征。”
薛兰泽不知不觉地皱紧眉。
饶是她打过上百起刑事案件,也感觉出这个案子的棘手——公职人员知法犯法已是罪加一等,更别提牵扯上故意杀人这样的重罪,一旦罪名成立、数罪并罚,十年起步都是轻的,大概率会判处死立执。
“……难怪这么着急,”薛兰泽喃喃道,“这不是委托律师辩护,这是救命啊……”
风篁凭一般人的常识,也知道案情有多凶险。他大约是觉得赶鸭子上架不太厚道,唯恐薛兰泽知难而退,试探着确认道:“我听说,薛律师是临江市刑辩界的翘楚,做过的无罪辩护不计其数……连你也没把握吗?”
“在没了解具体情况之前,我不能给出任何保证,”薛兰泽坦然道,“但是光听风篁先生的叙述,这个案子确实对陆警官很不利。”
风篁的心微微一沉。
薛兰泽随手翻过A4纸,没来得及细看案情,一行履历先撞入视线:20X2年到20X8年间曾在沧州市贩毒武装集团卧底潜伏,破获毒品百余公斤,涉案金额过亿……因身份暴露遭到毒贩围捕追杀,警方解救出时,已被毒贩折磨了27个小时。
从二十一岁到二十七岁,几乎是一个男人人生中最好的年华。
名震临江市刑辩界的薛大律师手指微颤,那一瞬的表情变化快到捉摸不透行迹。
她不动声色地放下资料,又端起茶杯,轻轻吹去杯口热气:“在解决技术性问题之前,还是要按流程走……风篁先生既然来找我,应该知道我的收费标准吧?”
风篁悬起的心总算放了回去。
愿意谈价格,说明薛兰泽有意向接下这个案子。不管网络上骂得多难听,也不管薛兰泽个人品行如何,能以不满三十岁的年纪,在人才济济的临江市法律界占据一席之地,专业素养肯定没得说,不会平白无故砸自己的招牌。
她愿意接,说明这案子还有转圜的余地。
“听说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