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人无少年(二十五)
层油皮,不碍事。”
何菁菁摁住他想要缩回去的手,从马背上倾身过去,掏出丝帕仔细包好伤口。末了一低头,从魏暄手里叼走已经放凉的油饼。
魏暄:“……”
那缺德公主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叼食便算了,柔软的嘴唇竟从魏帅手指上滑过。刹那间,魏暄半边胳膊好似乍然拂动的琴弦,从指尖一路颤到肩头。
他默不作声地背过手,用力掐了两把,好容易止住那股钻心的痒意。
始作俑者却毫无放火的自觉,没心没肺地啃了口胡饼。出乎意料,那玩意儿虽然冷了,滋味却相当不错,里头夹着裹了酥油干果的糖馅,刚出炉时入口即化,凉了却能吃出干果沙甜的口感,别有一番风味。
“小皇叔,”何菁菁拍了拍衣襟掉落的饼渣,换了自称,“你真不把我交给刑部?”
魏暄瞥了她一眼。
“恒王兄敢把这事说出来,必定有十分把握,他说的细节也都对得上,”何菁菁单手控缰,满不在乎地抹了把嘴角,“如无意外,我十有八九就是安弼的私生女……你不打算抓我吗?”
魏暄听着“私生女”三个字刺耳,沉默片刻,反问道:“当年安氏全族获罪,奉命查抄安府的正是先父。你生父处斩、生母亡命奔逃,皆因魏氏而起,你不恨我?”
何菁菁:“有什么好恨的?姓安的活该。”
魏暄:“……”
何菁菁余怒未消:“身为守将,却不战而逃,将满城百姓送给北律人……这种人斩了都不解恨,就该五马分尸挫骨扬灰!”
靖安侯深吸一口气,用一种难以言喻的目光看着何菁菁,仿佛在问:殿下,你知道你口中活该“五马分尸”的那位是你亲爹吗?
何菁菁意意思思地找补了一句:“不过牵连到李……我阿娘,确实有点过了。”
她想了想:“且不说老侯爷是奉旨办事,安氏获罪那年,小皇叔才多大?流鼻涕写大字的年纪,再怎么记恨也恨不到你头上。”
魏暄失笑,心说:小丫头年纪不大,说话却是老气横秋的。
“安弼弃城之际,你不过是个襁褓中的婴孩,能有多大过错?没享过安氏的福,亦不必担着他们的债,”他不以为然道,“魏某只知大夏长公主,不知什么安氏余孽,类似的话,殿下不必再提。”
他将金锁片递过去:“故人遗物,殿下且收好了,莫要再被外人瞧见。”
何菁菁没接:“与我无关的东西,我不要……皇叔留着换些钱粮,就当犒军吧。”
魏暄也不推辞:“如此,魏某代麾下谢过殿下美意。”
他掂了掂那枚沉甸甸的锁片,端详着上面“令仪”二字,随口道:“岂弟君子,莫不令仪……这名字取得不错。”
何菁菁却像是被针扎了:“跟我有什么干系!”
她的抵触过于激烈,反倒引来魏暄关注。短暂的默然后,靖安侯平静道:“往事已矣,有些事确实还是忘了好。”
何菁菁冷静下来:“不是这个缘故……我叫何菁菁,我只有这个名字。”
不是见不得人的“令仪”,也不是李代桃僵的“和宁”,她只是何菁菁。
魏暄当然不会明白这简简单单的三个字背后藏了多少千回百转,但是这一刻,他体贴地没有刨根究底:“溪涧可采芹,芹叶何菁菁,确实是个好名字。”
沉稳的语气中有种安抚人心的力量,仿佛一只大手铺天盖地地落下,将最后一点燥火抹平。
何菁菁回过神,对他笑了笑。
两人并辔而行,眼看山下灯火近在咫尺,魏暄才淡淡开口:“殿下如今是长公主之尊,须知这并非结束,而是刚开始。既然殿下决定留在京中,有些不必要的软肋能藏则藏,无谓受人以柄。”
何菁菁问道:“这是皇叔的经验之谈吗?”
魏暄转头瞧来,那一眼的锋芒竟比刀锋还锐利。
何菁菁却若无其事,半是挑衅半是俏皮地眨了眨眼。
靖安侯的锋芒仿佛斩入棉絮,无处受力,只好烟消云散。他摇了摇头,再开口时,语气已经缓和下来:“殿下这张利口也该改一改,不是什么话都能在人前说得的。”
何菁菁:“本宫又没说给旁人听。”
魏暄淡淡道:“魏某一介外戚,不敢当殿下的‘自己人’。殿下若想在京城站稳脚跟,首先要学的是如何凭自己的本事站住脚,而不是事事仰仗旁人。”
这一回,何菁菁没反驳,眼神微乎其微地一沉。
“皇叔说得是,”她说,“求人不如求己,金丝笼挡不住泼天风雨,凡事还是靠自己得好。”
她重新露出懒洋洋的笑意,娇柔手腕抬起,却是在坐骑后臀处猛地甩了一鞭,骏马吃痛受惊,不顾一切地狂奔起来。
魏暄吃了一惊,不知这位想起一出是一出的公主殿下又在发什么疯,眼看坐骑奔得远了,唯恐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