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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祈三十四年,江南太子别院。

别院多弄蝶,摇落胭脂色。暮云织锦布,霞衣正当盛。

陆绮凝坐在别院搭好的秋千上,头轻倚藤条,阖眼假寐,身侧那颗柿子树,灯笼压灰枝,在她脸颊铺染别样红。

她纤白的手搭在双膝那翻了页的卷宗上,秋风微拂,搅动着宗卷一隅,轻泠泠作响。

就这小半盏茶功夫,脑中突兀响起她和南珵大婚当晚,少年在她睡意朦胧之际耳畔悄然作祟地一句醉话。

“陆书予,我定会让你喜欢我的。”

陆绮凝心里揣着事,好容易眯一会儿,分不出现实还是梦中,迷迷糊糊道:“南珵,你不能喜欢我。”

说来这桩婚事来的也巧,九月初十,她满十六岁生辰,被钦天监监正算出来年‘命中有劫’,须找个‘命中带罡’的男子,与其成婚便可化解,巧太子就是这个人。

皇帝是她舅舅,从小宠爱她,更害怕她因命劫出事,一道圣旨,她和太子就这么在冬月初一那日成了婚。

倏而她手背多了似毛罽般酥意绵麻之感,待她睡眼惺忪,先映入眼帘的居然是只被打扮成花枝招展的小羊驼,下巴正堪堪搭在她手背,和隐约可见的一道熟悉人影。

羊唇口脂浓郁,胭脂轻点颊,脖颈上挂着串儿并蒂花,颇有‘花姑娘’姿色。

“噗嗤。”陆绮凝没忍着,直笑了声来,手打弯从后穿过藤条,使得秋千前后缓缓晃动,顺着人影,斜抬眸看她这位夫婿,人确生得极好。

一袭沧浪色圆领交袍,身姿挺拔,负手立在她斜边,鸦羽微微垂着,眉眼清隽,眸光潋滟着她,像是三月薄雪纷飞,那抹未披上银霜的桃枝嫩芽,捎带独开意。

“南珵,这羊驼哪儿来的?”

陆绮凝身份尊贵,不仅仅是南珵的太子妃,这南祈朝的昭钰郡主;她阿娘是与南祈朝有着平起平坐关系的北冥朝公主,更是南祈皇帝的妹妹;她阿爹是昭平候,她日后要回北冥顺位继承皇位的皇女,自可以直呼对方大名。

莫若不是北冥朝未来在她手上,她不能死,也是不惧命劫一说的,何会嫁人。

瞧着斜对边那位郎君像是蓄谋已久,迤迤然到陆绮凝身前,把藏在身后的那朵完整并蒂莲别在她侧面发髻上。

千朵万朵不抵眼前一朵。

“江大善人赠的,借花献佛。”南珵身上携着并蒂花香,语调似清泉清透,眸中错落有致,只少女一人。

这少女容颜更盛些,灿如春华,皎如秋月,人比花俏。着杏白斜襟上衣,沧浪色的对襟立领和马面裙,若有若无的花香散开,额发和裙摆随风而动,又衬着她清灵毓秀,正值落叶纷飞景,她却如一副清丽的山水画。

南珵怔神片刻,恍他八岁那年,在御花园遇见正在玩耍的陆书予,那日正值春节意浓,雪后初晴,银装素裹,云彩淡淡,他姨夫姨母领着她在宫内过节,粉雕玉琢的小丫头一袭红衣,把头埋在清扫好的雪堆里。

他细想,怕是小丫头头栽在雪里出不来,跑上前把其拽出,竟不曾想到是其故意为之。

四岁的陆绮凝被这么一拉,使着浑身劲踩了他一脚,不知何意,转身便跟她身边嬷嬷离开。

南珵自出生便是太子,他父皇母后只他一子,厚望加身,勤勉无度,唯恐懈怠,每逢佳节他自请学业续,独独那日忙里偷闲,小丫头如同树边堆着的雪融进泥土那般,浇灌他的心扉,自此念念不忘。

他父皇母后一直视陆绮凝当掌上明珠,从不允许男子离小姑娘近距离接触,按他双亲说法,就是这天底下没人配得上陆绮凝。

若非那道圣旨,这枝他也攀不上的。

“江大善人。”陆绮凝轻呢句,她闻此人名讳是在几日前,刚同南珵成婚不过四日光景,尚在都城闲暇,她前去‘百戏园’听戏。

刚行至地,不远处马蹄声急踏前来,马上男子临近她处,从马背跌落地。

陆绮凝习武了得,这茬冲撞不着她,只那人后背中了两箭,浑身血迹连连,只能试试看能不能救治,“笑竹,给他请脉。”

笑竹是她身边四位大婢女之一,医术、武艺皆上乘。

可那人不知怎得,一双极疲倦的眸子,像看到救命稻草般看她,断断续续道:“徐知府死了。”

半盏茶功夫,两边百姓沸沸扬扬,陆绮凝心中有颤不露于色,这会子巡兵赶到,加急疏散百姓。

她缓缓蹲下身子,眸中泛冷审视那人,质问:“你是谁。”这人她不认识,但口中之人她很熟。

徐知府名鸿越,是她阿娘少时夫子;也是她的夫子;更是待她如子的徐伯伯,原在朝堂任尚书职,去年自请调派至江南做知府,开拓朝廷与之商贾道路。

地上人气若游丝,身子逐渐泛凉,卯着全力从身上拿出张被保护完好的叠的四四方方的澄心堂纸,递给陆绮凝时他的手哆嗦不止,“江大善人。”话未落地,他便断了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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