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来帖
不过她才来栖霞,究竟不知大舅舅公务上的细情,便也没问,却听外祖母叹了声抱怨:“只他愿意做这冤枉活,不使唤他使唤谁。菱角儿来随外祖母来,你舅舅何时回来咱们何时再见罢。”
这么说着外头倒来人了,是方才进城时家里人便去告诉了大舅舅,大舅舅便让人捎了好些吃食,并传话道:“知道十八娘已到了,但蓬莱的贼匪一直没消停,城墙不补好不妥当,彻底补好得些日子,他一时回不来,请十八娘只把这当自己家,千万不要认生,吃的穿的都只管与舅母要。”
进来见这院子不算大但被分得很规整,最前的门房进来后是待客的厅堂,再往里是两个套院,正院是大舅舅住的,东侧是外祖母住的,西侧还有几间是客房。
进了屋侍人赶忙安顿好煮了茶端了水进来,便打开了大舅舅送来的匣子,只见里头除了吃食竟还有糖人。
外祖母笑得不行:“你舅舅久没见你,只还把你当小孩子。”
十八娘也跟着笑,可大舅舅忙得连家都不回,怎么可能一样一样去给她挑了东西送回来,八成是吩咐侍人置办。
说着家里人外祖母便道:“其余人在何处,都唤来与我孙女见见。”
大舅母身边的人便赶忙去叫人,一会儿见来了个四十来岁的妇人带着十五六的小娘子,还有个侍人带来的十来岁的小郎。
小郎先上前道:“问祖母母亲安,这一路可还平安。”
他说着偷偷瞄了十八娘一眼,外祖母便哈哈一笑道:“来,过来,这是表姑姑,她的母亲是你祖父的妹妹。”
外祖母又与十八娘道:“这是大表兄的长子绪哥儿,你大表兄在外头念书,大表嫂陪着他料理起居,长子便留在我身边了。”
绪哥儿全不似王详跳脱,很是沉静稳重,十八娘便取了一管紫毫送给他,他这才微微欢喜起来,有了点孩子气。
不过立时外祖母便道:“虽今日休沐又有姑姑到了,也不能松懈,继续念书去罢,待到了晚饭时再来同姑姑说话。”
绪哥儿全没半点不乐意便告退了,这时旁边的那对母女才上来,妇人看着十八娘,十分亲切微微一笑,旁边的小娘子倒很是腼腆,二人见礼十八娘便起身还,那女子赶忙侧身笑道,“不敢,不敢。”
“这是你大舅舅身边人阿付,那是冬娘,菱角儿的表妹。”
十八娘便笑了笑点头坐下,让人取了两叠花绫送了,付娘子赶忙欢欢喜喜收下,让人都搁了冬娘屋里去。
因到底才来,众人也是互相客气着说些话,到了晚饭时候大舅母出来张罗,绪哥儿也终于被放了出来,外祖母便一边儿搂着十八娘,牵着绪哥儿问:“姑姑给你的笔可瞧了?好不好?”
绪哥儿便只点点头,又看了看十八娘,才道,“好,多谢姑姑。”
晚饭时外祖母也拉着十八娘和她同案,但只绪哥儿和冬娘同吃,大舅母侍奉外祖母,付娘子侍奉别人。
虽说儿媳侍餐的十八娘也听过,可大抵是王家祖辈都去得早,她实在是没怎亲眼见过,实在是让她很不自在。但外祖母又待她如此珍重,她也不好如何……
才琢磨着外祖母便亲手给她剥了只腌虾递到她的碗里,她不禁有些愧疚,便笑了笑夹起来放到口中。
大抵外祖母年轻时候也是这样伺候婆母的,这也怪不得她,况且这或许也不算什么事,许多人家都是如此。
晚饭后外祖母便带她回了屋,把绪哥儿唤来考了遍书,又道:“你姑姑的祖父是你在帖子上都能瞧见的王学士,姑姑的字便是王学生教的,无事时便多来请教姑姑,请她多提点提点。”
绪哥儿拱手应了,这时付娘子带人端了熟水进来,一一递来道:“这姜茶是老夫人的,喝一些肠胃舒坦些。这果子干煮的糖水是十八娘的,小孩子都稀罕这味儿。”
外祖母听了哈哈大笑:“哪里还是小孩子了,人家这个年纪都做娘了,不过是我心疼,还把我们菱角儿当小孩子哄。”
“老夫人都疼,我们便疼不得了?”付娘子擦了擦手拿着把小扇子凉茶。
十八娘也便跟着笑了笑,这家里人都不大好说话,倒只这位付娘子爱说些。
说笑间付娘子时不时瞧着十八娘,忽道:“十八娘长得倒不是很像母亲。”
“是,像她父亲多些,人家都说子肖母女肖父,幸而王郎君容貌也是不俗,我们菱角儿才能得这好模样。”说着外祖母又道,“你来时还见过十八娘父母?”
付娘子点点头笑:“见过两回,当年瞧着可真是一对璧人,只是可惜…”
“瞧我净瞎说话。”
外祖母摆手作罢没有怪罪,付娘子便退了出去,临走前又回头来问:“小娘子有什么想吃的,明早妾去置办。”
“捡好的置办就是了,不许心疼钱。”外祖母吩咐,又回头来看着十八娘替她解了头发道,“多住些日子,这离海也近,蟹虾到了秋季都肥美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