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墨一中（3）

外面下起了雨，不是似有若无、绵绵不绝的细雨，也不是雷电交加、来势汹汹的大雨，正合适。

“师妹，我来打伞吧。”

琴朝露沉默了片刻，正要点头，却被江雅宁先一步发现了神色中的犹豫，又跑回去拿自己的伞了。

琴朝露把伞搁在肩上，保持着等待的姿势。伞檐压得很低，和滴答落下的雨水一起，圈出一块与世隔绝的空间。她很享受雨天给予自己的独处时光，没有肢体接触，没有目光交汇，和全世界保持着舒适的距离。

“我来了我来了，走吧。”

琴朝露领着江雅宁在人群之后慢慢地走着，“我喜欢把伞打得很低，低到只能看见周围人的脚步，这样就可以肆无忌惮地观察。”

“只看脚步就可以吗？”

“能看出很多。”

“一般人最多只能看出鞋子是什么牌子吧。”

“这多好，旁人甚至不知道我究竟在思考还是观察，我却能了解他们的心情与性格。”

“那若是面对面交流，岂不是直接看透了对面的人。”

“大多数时候是这样的。”

“哎，那你说说，Lark是怎样的人？”

琴朝露猛地停下脚步，细微的碰撞由雨伞传递至掌心。她缓缓转身，抬起伞柄，朝空气露出一个纯良无害的笑容，“你是少数人。”

江雅宁[专心凝视右侧并不存在的风景]：这可是Lark自己翻的车，不关我的事……

一路无言。不知道身边人是什么心情，反正琴朝露快乐得像一只吐泡泡的金鱼。她早就在思考设计师能否进入自己设计的副本，也许有限制条件，或是不同的过关要求，而江雅宁的“消极怠工”让她确定了——Lark就在副本中，二十个学生里混进了鬼。以江雅宁的细腻心思，不可能在第一天放弃搜索最重要的场景，除非她提前知晓，这二十个学生里，有的不是人。

女生宿舍更远一些，走着走着便只剩下了六个人。门上贴着姓名牌，大家很快就找到了各自的宿舍。

“两人寝，这待遇，啧啧啧，灵墨一中有钱啊……”江雅宁关上门，瞬间放松了下来，“我博一刚入学的时候都只有四人寝……”

琴朝露马上反应了过来，宿舍里的对话是绝对安全的，不会被直播，“男生还是六人寝，只是因为竞赛班的女生大多跑路了。”

“原来如此，你们那一届不行啊。”

“每年都这样啦！”

“我们团队是研究理论物理的，除了Lark，全是女生。”

“……”

“Lark是我们的小师弟哦。”

想象中的惊讶没有出现，江雅宁只等来一声哀嚎。“啊！我最讨厌物理了！”

江雅宁：她抓的关键词好像很独特诶……

“不不不，这不重要，这个世界根本不讲物理学。”在事态严重之前，她得赶紧把重点掰回来。

“那你们为什么要学这个？”

“物理学能帮助我们理解现实世界的运行法则，进而了解你们的思维方式。”江雅宁意识到自己的话会引起她的敌意，又担心越描越黑，一时不知该如何解释。一抬头，却见她表情毫无波动。自己生活的世界遭到入侵，怎么会无动于衷呢？

刺耳的电话铃打断了对话。

“小琴！别让我接电话！”江雅宁竭尽全力抵抗，依然不受控制地朝电话机移动。

琴朝露抓起草稿纸撕下一角，冲过去迅速拔掉听筒线，拿纸片包住水晶头，重新插了回去。

电话被接通了。

谢天谢地学校的简陋电话机没有免提功能，这下谁也不可能听见对面的声音。

另一边，鬼发出蛊惑的声音：“把电话线缠在脖子上……喂？……喂？！”它决定爬过去看一看。规则可没有禁止它去修电话机，要是吓死了人，那也只是不小心罢了。

众所周知，女鬼为了吓人，喜欢把长头发披在前面，这一只也不例外。她从电话机里钻出了大半个脑袋，正准备伸手……她感受到了一股阻力，强烈的阻力……“呃……咳咳咳……”脖子……脖子卡住了……

拔掉了信号线的琴朝露坐在电话机前端详着这坨不明物体，“师姐，房间里太热了，我们把电话机放阳台上吧。”

“嗯，给她降降火。”

屋外，雨下大了，冷冷的冰雨在女鬼脸上胡乱地拍……

而屋内——

“小琴，你这物理明明学得不错呀，刚才反应这么快。”

“给你讲个故事吧。从前有个宿舍，一个恋爱脑天天霸占电话机，给同班的男朋友打电话，愤怒的室友们从此熟练掌握了‘弄坏’电话的一百种方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