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6
求赐婚前,并不知道程恪打着和承恩伯府家结亲的心思。而后又见程瑞芝神色如常,待她又是一般亲昵,也便不曾多心。
原以为她能顺顺利利地另觅夫婿,却不料落到了太子府里头。
平心而论,徐渊容不会是太糟的夫婿,但程令仪到底不知道,程瑞芝心底里头,会对这桩婚事如何作想。
程令仪虽极不情愿见到华阳和程家搅和在夺嫡的事情里,却也应当在不算计自己婚姻的前提下,尊重他们个人意志。
她一边想着回府后给程瑞芝递个花帖,一边在嘉月的服侍下用起膳来。
雪白的鱼肉在程令仪嘴里化开,她刚一入口,就不由自主皱起了眉头。
福荣楼厨子的手艺并未退步,然而教徐渊容耽搁了一会儿,初春的天儿又有几分寒意,菜肴早就凉了个彻底。
程令仪同嘉月道:“去教他们换一桌热的菜来。这一桌便赏给他们用。”
嘉月正要领命而去,又听程令仪再道:“这两桌,都记在那位容公子的账上。”
这顿饭教他一通搅和,吃得那叫一个不痛快。这厢还想让自己给他送钱,想都不要想。
嘉月再次转身,却又被拦下。
只不过这回不是程令仪,而是卫观南。
卫观南虽拦下嘉月,却是盯着程令仪的面容,一字一句道:“别记他的账上,这钱我来付。”
程令仪不解其意,刚要问他,却蓦地意识到什么,朝嘉月一颔首,示意她领命即可。
嘉月终于能推门出去,未多时又回到里间。
除却重新上来的一桌菜,随之而来的还有掌柜荣金宝。他微躬着身子,恭谨问道:“郡主今日吃着,是有什么不合宜之处么?”
“先前的账单,一贯是记在容公子的账上。怎么今日…?”
这点程令仪确实不知。
她试探性地望向嘉月,见嘉月朝她点头,依稀从记忆里翻出,好像先前嘉月是向她回禀过这事。
然而豪奢的平宁郡主一贯不在意这些小钱,徐渊容要替她免单她就受着,时日一久也便忘了个干净。
然而程令仪此刻却面不改色,仿佛她从未忘记过这一桩事情,同荣金宝和声道:
“并无什么不合宜之处,然而如今再记在他的账上,却是不合宜了。”
荣金宝深躬一礼,识趣地并未问她“不合宜”在何处。
而卫观南也在这时插话道:“以后都记在我的账上。”
程令仪并未料到卫观南会有这么一出。
虽然她一贯挥金如土,也承担的起这个价格,但也隐约知道,福荣楼菜肴的价格颇为虚高。
一回两回还好,次数多了,纵使卫观南有皇帝的赏赐,也不免有些吃力。
何况这是在平白给徐渊容送钱。
她默许了卫观南的行径,心里却暗暗想着,日后少来几回福荣楼也便是了。
待到荣金宝领着众人恭谨退下,二人再度用起膳来,却总有几分食不知味。
虽没发生什么冲突,氛围却远不似方才那般融洽。
生了这么一遭,二人也没了什么再度逛下去的兴致,干脆打道回府。
回到府里,卫观南以公事为由往书房而去。
程令仪也没多想。她一壁在屋里研墨,想着待会儿给程瑞芝写信,邀她过府一叙;一壁命嘉月领着府里管事的人过来,让她见上一见。
衡阳侯府新修不久,前几月更是仅卫观南一人居此。
而卫观南本就在排场上不甚讲究,又多往军营里跑,以致衡阳侯府同其他府邸比起来着实冷清,仆役和管事的也少。
这一时,管家汪山及其妻乔荷来到程令仪跟前拜下。
这两月来,侯府的事物大都是他俩在打理。
汪山一贯是跟在卫观南后头的,其妻乔荷又是承恩伯府的家生子,颇得卫观南信任。
在他迁府之后,也将两人的卖身契和家里人从承恩伯府要了过来,替他打理府邸。
程令仪此时仍在给程瑞芝写信,见他二人拜下仍未停笔。
静室里寂得只剩下动笔的声音,汪山夫妇也不敢轻易搅扰。
直到程令仪搁下笔杆,将信交给婢女。汪山才敢上前一步,将近来几月的账本交到嘉月手里,又恭声禀道:
“侯府里头大多是早先年便跟着将军的,也有从军营里退下的,将军心善,许他们在侯府里讨碗饭吃。”
“府里人不多,也算不上机灵,但好在安分听话不惹事。”
“先前奴才曾劝过侯爷,往府里添点仆役,也好达到寻常侯府的仪制。侯爷却说等您来再行添置。”
汪山于此再行一礼,请程令仪示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