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2 章
要站不住脚了,面对越舒字字珠玑的质问,她心里愤怒,可她也明白,这些刺耳的话都是实话,无从反驳。
女人觉察到她动摇的心绪,说话语速更快:“没有祁家你什么也不是,难道你能一辈子待在他们家吗?”
她像一个出色的催眠大师。
每说一句都像在把白以京放在火架上烤,也像是在背后追着她赶,不容她有半点退缩,也不给一点时间思考。
越舒的话里究其本源,只有一个核心:让她自我怀疑。
想明白后,她像濒死的鱼一般,深吸了一口气,费劲地去直视她,一字一顿:“妈妈,我是最后一次这么叫你,我从没有见过像你这样的人,自己生活不如意,还要拉着孩子一起堕落。”
她想让她也举目无亲,没人依靠,把她贬低进泥土里,以求得生理上的快感。
说完,白以京转身快步离开了这里,一直躲在角落里的五十五也跟着她往外跑,它长得很快,现在已经快到她膝盖弯了,可是胆子很小。
一口气跑出那个熟悉却压抑的家,出门的那一刻,她仿佛刚从人间炼狱里出来,外边的空气都异常新鲜。
对门大开着门,越舒的话在她脑海里挥之不去,走进去时,她的脚步都艰涩许多。
什么被狗抓伤,什么回家太晚……明明都是很拙劣的托词,她怎么能那么容易相信。
进了门,五十五熟练地把门闭紧,就去找自己的小窝了。
客厅里没人,她推开他房间的门,一点药味夹杂着沐浴露的香味袭来,她一眼看见坐在电竞椅上打游戏的祁声,貌似刚洗过澡,浑身清清爽爽的,只有脸上伤口显得突兀。
“嗯?这么快来了?”
他抬眼,随即开麦低声说了句什么,对面江池骂了他一句,便撂下了手机。
白以京唇干涩,说话嗓音也低哑:“祁声,你再跟我说一遍,你昨天晚上是不是根本没有被老师留下,你就跟在我们后面,对吧?”
正擦着头发的人动作几不可查地一顿,他也没想着要否认,状似不在意般:“好端端你问这个干嘛,就是一点小事,还没上次你胳膊的疼,你放心,以后不会再有人跟踪你了。”
她胳膊有多疼,他哪知道。
气氛有些许伤怀了,祁声见不得她低落的样子,无奈接过她背上的包,掂了掂:“跟她说了什么,这事她告诉你的?”
“嗯。”
具体说了什么,她没提及,他也就没多问,不过看她一副丢了魂的模样,心里大概也能知道个七八。
坐到书桌前写题时,白以京一直集中不了注意力,刚才她的情绪还没完全发出来,就被他三言两语给糊弄过去了,她知道他是不想让她在这种坏情绪中沉溺太久,可她心里还是堵得慌。
越舒说的对,她不可能永远被人保护,以前可以,以后不可以了。
思及此,她笔下用力,每一个字都写得有点深,语气不紧不慢:“祁声,我不喜欢你这样,你能不能下决定之前跟我说一声,这是我的事,你还瞒着我。”
男生眸光一顿,抿了下唇:“行,这事是我不对。”
认错极快,紧接着他又说:“你说这是你的事,你是担心我,还是又想跟我划清界限?”
白以京听出他话语里的深沉意味,脑子里乱成一团浆糊了,宕机了数秒,才缓声说:“没有,我只是不想被你骗,不想从别人口中知道。”
也不想听见她的亲生母亲对她这么自私的话,不想不被爱,又渴望爱。不想再对她有任何期待,可是走进家门的那一刻,她明显还是有过的。
这些话,她要花多长时间才能疏解?
瞥见女生泛红的眼尾,漂亮又令人心惊,祁声神色一滞,收起插科打诨的想法,伸手想去摸她的脸,被她别过头的动作避开。
“受委屈了?”他忽而出声。
倏地——
白以京陡然站起身,幅度很大,椅子被她拖得发出刺耳的呲啦声,在他发愣的神情下,她微凉的手摸上他的侧脸,使他能够面对着她。
她定定看着他脸上的抓痕,脑子里不受控制脑补出他跟了她一路的场景,心疼到了极点,情不自禁般,眼直勾勾盯着他的,唇缓缓压下去。
滚烫的唇瓣覆在少年泛着凉意的肌肤上,两人浑身皆是一颤。
祁声怔愣过后,与她对视上,女生清凌凌的眸子里有泪光。
她的唇微颤着落在他侧脸的抓痕上,像在完成一场神圣的仪式,虔诚而又带着某种不可言喻的隐秘感。
她心疼他,他感受到了。
她也像他一样,十分珍视他,对他们两人而言,彼此都是不可多得的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