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子之剑

依稀可见高挺的鼻梁，唇色殷红，下颌线清晰明显，脖颈隐入黑红相间的衣领中。

姝已就这样从上到下看了他许久，眼里有惊艳却不带半分情意。

少年也近距离地看了她的脸很久，她今日，真的很美，比想象中还要美。但不是他的，终归不是他的，他在妄想什么。这辈子都是他亏欠哥哥的。

“下来。”褚翊唇峰微动，一脚站在地面，一脚跨于轿沿边缘，伸出一只手递到姝已面前。

姝已把手递给他，另一只手重新执起团扇遮住了自己的神情，也隔绝了他的视线。

两人都能感觉到彼此手心的温度，一个因刚才在练功而炽热，一个冰凉如雪，两个极端的热度逐渐融合。

褚翊牵着姝已跨过了火盆，走向了堂内，这一路，姝已耳边除了喜娘的唱词，再无其他人的声音。比起颜府的热闹，侯府虽然装扮的华贵，却很冷清，只有几个侍卫恭恭敬敬地行着注目礼。

到了大堂，小厮高唱，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

直到两人对拜时，褚翊差点碰掉姝已手中的团扇，高堂上的侯夫人忍不住笑出了声，府里才开始有了热络劲儿，几个小丫鬟忍不住凑上来瞧新娘子。

“抱歉。”褚翊恭恭敬敬地执起姝已的手。与此同时，小厮高贺——送入洞房~

他牵着她行于长廊中，她疑惑地问道，“你怎么亲自送我回房？”

她记得阿欢说过的，成亲的流程，一般都是喜娘送新娘子回房。男子要去宴席招待宾客。

“我们家没那么多规矩。他们都害怕我，因而也没有人来参加我们的喜宴。不过，只有我们两个人，我觉得很好，足够了。”

姝已听见没人，就放下了手中的扇子，转头看向还握着她的手一直向前走的褚翊，“你先前答应过我，不与我同房。”

褚翊没停下脚步，也没放开握着她的手，边走边说：“今日情况特殊，我们还有些仪式要完成。今日过后，我便不再踏入你房门。”

到了屋内，姝已才知道褚翊所说的仪式是什么，红色的被褥上铺满了红枣桂圆莲子花生，桌上放着几盘喜果和糕点，还有些菜。褚翊径自坐下，拿起酒壶，倒了两杯酒。

“合卺酒，按规矩，是要喝的。你放心，此生，我只要求你守这一次规矩，往后，你想做什么，便做什么。”他将手中的一杯递给姝已。

姝已点点头，别说一杯酒，一坛子她也能喝，喝个酒，不算什么。她举起杯正欲饮下，褚翊眼疾手快地绕过她的胳膊，两人就这样同时对饮，完成了交杯酒。

姝已有些震惊，凡人喝个酒都玩这么花的？

“你一定饿了，吃饭吧。我先前让人准备好的饭菜，问过你哥了，都是你爱吃的。”褚翊放下酒杯，扶着姝已坐下，然后看了看觉得可能凤冠会影响她吃饭，顺便帮忙把她的凤冠拆了下来。

凤冠一卸，姝已觉得整个人都轻快了许多，连忙拿起酒壶，准备再喝一杯。

褚翊突然抓住了她的手腕，“别空腹喝酒，先吃菜吧。”

“刚刚不是还喝了？”姝已疑惑道。

“刚刚那个不一样。”褚翊叹了一口气，摘下了冰冷的面具。

姝已看向他，许是今日在外戴着面具，不用示人，他脸上没再涂脂粉，这样看，其实那疤痕也不算丑，反而有几分痞气。不知为何他先前总是那样打扮，颇为自损。

褚翊从盘中拿出一颗桂圆，看了看，又放了回去。拿起筷子递给姝已，“想看我随时都可以看，饭菜凉了可就不好吃了。”

姝已笑了一声，“看不出来，你还挺自作多情。”

褚翊没应声，自顾自地吃起了菜。

“你说说你的目的吧。”姝已夹了一口菜，还没入口，突然说道。

“我？我哪有什么目的。”褚翊自嘲似地笑了笑。

“既然说了要合作，没什么好遮掩的，愿执子之剑，与子同谋。”

“不必了，我想要的，你未必给的了。”褚翊苦涩地笑了笑，又拿起酒壶倒了一杯酒。

“你想要什么？不妨说说看，说不定我可以帮你呢。”

“皇位。”

一室只余落杯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