卑鄙
粗的蛇尾环绕其腰间。
洞里没有其他声响,只有缓慢的呼吸声,想来应是隐身术失效后,蛇尾循着干涸的血本能的缠绕上来。
可是它还在缩,且越来越紧,越来越紧。
大口大口的呼吸难以为继,血液堆积,脸颊涨红,吸气太过用力蛇尾便会缩的更紧,况且腿受伤了根本动不了。
怎么办?
“不能死,不能就这样死了,必须尽快想办法挣脱束缚,不然随时都有可能昏厥。”
苔茸轻轻偏动着身体,奋力够到刚刚撵药的石头,绑带卸下,将石头覆上。
冰凉的石头缓解肿胀的不适,下一秒,粗粝的摩擦牵扯出直达脑仁的疼痛感。苔茸头脑一片空白,颤抖着继续用石头摩擦着伤口。
另一只手臂被她死死咬着,好让剧痛到难以抑制的哭喊咽入喉中。
一下又一下,力道一次比一次重,粗糙的石面带起一块一块的嫩肉,苔茸紧闭着眼,眼角弥出泪花,手臂上的齿印渐渐渗出血色,血流自皙白的小腿淌下,染红水洼。
苔茸将浸透血液的衣物包裹在身旁的大石上,不出所料,蛇尾循着气味扭转了方向。
腰间一松,她便施了隐身术,奈何粟人作为最低阶,法力低微,咒术仅能维持半个时辰。
苔茸撑着墙艰难的站了起来,拖着左腿往外挪,每走一步,左腿便像受着酷刑。
“你出去也是送死?”低沉的声音响起,像是地狱里招魂的使者。
苔茸转头,周围没有人,黑蛇也没有反应,这个声音只有她听的见。
苔茸思量了片刻,道:“我没死,绪尊大人应当很失望吧?”随即回过头来,继续往出口挪动。
“失望?何出此言?”
“抗您旨意者无一不死无葬身之地,如今我逃出来这么久,还没死,您不恼?哦不,罪过,您都没有情绪,何谈恼这一说?”是个人都听的出她的阴阳怪气,她无所谓,反正都是死。
“绪尊大人若要杀我,便快些动手吧,好让我快些投胎。”
“你想多了,本座只是念你伤势过重,不愿看你就这么死了。本座,是来帮你的。”
“惺惺作态,绪尊大人若不连夜抓捕我,我怎会落的如此下场。”
“你答应本座的请求,便不会受这些苦。”
“请求?你说的好听,以我为饵,斩妖除魔,守护苍生,好处尽让你占了去,我空剩一副白骨给谁看?我一个小小粟人,法弱体小,生活堪堪维继,断然没有为你们这些高阶之人献身的大度之心。绪尊大人不必多言了,我是不会答应的,您另请高明吧。”
“哦?不答应?那他们的性命,你也置之不理?”
苔茸移动的脚顿时止住,眼前,所有幽冥谷的粟人皆跪地不起,绪吏的刀正架在刘二娘的脖子上。
回想前夜,姥爷急急忙忙将他送出幽冥谷外,告诫她一定要在外面待三天才可以回来,届时绪吏搜不到人,姥爷方可将她藏匿在他的灵体树干内。
腰边的袋子里刘二娘装的饼子还有一半,村民们转赠的修为撑着隐身术。
“原来如此,难怪幽冥谷从未受过天灾妖袭,根本不是因为什么天灵地杰,一切都还要多谢绪尊大人的庇佑。”苔茸看着眼前的场景,自嘲似的轻笑了声。
“小事一桩,不足挂齿。乐绪主,现在可否答应本座的要求?”
“你抓我便是,与他人何干?”
“手段确实是有些上不得台面,但是,无所谓啊,本座只在意结果。乐绪主方才也说,本座冷血无情,让本座去同情他们,未免有些强人所难。”那人的声音不断在她的四周环绕,最后越来越小,裙边的拳头也越来越紧。
“乐绪主,骂完本座便慢慢走回去,本座在寒垠殿恭候多时了。”
“卑鄙无耻!”
刘二娘万万没有想到,苔茸竟然提前回来了,还带了一身伤。
“傻丫头,你怎么回来了,不是让你跑吗?”
“没事的二娘。”刘二娘看着眼前这个脑袋摔了个坑依旧笑眼弯弯,清澈动人的姑娘,一想到她接下来要面临的风险,不禁难过起来。
刘二娘抬手替她将头上的树枝落叶理去,搀扶着她走出了树洞。
“丫头,你想好了?”老树颤颤巍巍的走到她身前,老泪纵横。
“姥爷,我想好了。你看我才出去这么一会便带了这么些伤,自然是不能过安生日子,与其在外面担惊受怕,还不如待在绪主大人身边,他那么厉害,肯定能保护我的,别担心啊。你就在这等我,等丫头办完事了便回来找你,你年纪大了,可别把我忘了。”
“好好好,你想好了就成”老树握着她的手,“姥爷不求你回来看我,你只要开开心心,平平安安就好。”他颤抖的将手上的包袱递给她,留恋般的用那爬满皱纹的手替苔茸擦着本不存在的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