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8 章
二楼只有一个独立的房间,与一楼是个隔绝的空间。只有一个楼梯相通,楼下看不到楼上的情况。
老大夫对少年做了包扎。陆淮之扶着少年躺下后,老大夫将手搭在少年的脉搏上许久,但却一直一言不发。陆淮之立在旁边,问道:“怎么样?”
大夫摸了摸自己的白胡子,沉吟片刻:“此人身中刀伤,气息微弱。但按照常理来说,并不应该昏迷这么久,这倒是有些奇怪。”
陆淮之闻言道:“就是说,不应该昏迷吗?”
“老夫去为他开一剂补气血的方子。还请移步楼下。”
陆淮之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少年,他好像睡着一样,一动不动。
他皱了皱眉头,将门带上,转身便跟着老大夫下了楼。
“能否问问,他现在是什么情况?”
老大夫将方子递给学徒,让学徒去抓药。听到陆淮之的问句,他叹了口气,转过身来,道:“你可知他是被什么所伤吗?”
陆淮之摇摇头:“见到他的时候,他已经是这副奄奄一息的样子。我看到他身上的伤口,像是被某种利刃所伤,切口极薄,像——”
陆淮之说到这里,突然愣住了。
那个切口,和长信侯世子傅远峥胸前的那道致命刀伤,简直是一模一样的刀法。
可是,那批谋害傅远峥的人,不是已经被一网打尽了吗?就连最后那两个,也死在廷尉的牢里了。
“对,正是那道刀口。但那刀却不应该致使他昏迷。”
老大夫抬头望天,似乎也是颇为不解。此时,学徒已经将磨好的药粉包好递给陆淮之。
“我给他开了补气血的方子,先就着热水给他服下吧。”
陆淮之将药包拿上楼,推开门时,发现那个少年已经坐起身了。他的手抱着被子,看到陆淮之进来,他慌张地抬起头,那双小鹿一样的眸子里闪过一丝茫然。
“多谢。”
“不必,”陆淮之将门关上,将学徒冲好的汤药递给少年,然后靠在桌边坐下,“你伤的不轻,大夫给你开了补气血的方子,喝完赶紧躺下。”他声音有些生硬。
“你也喝口水吧。”少年纤长的睫毛轻轻颤抖,他艰难地伸出手,指了指桌上那杯水。
是一开始进来时,医馆杂役给他倒的那杯。
少年指了指自己的嘴唇:“你这里,都干裂了。”
陆淮之这才发现,他从卫家出来以后,一路将蒲地草送到将军府,再来到医馆,这一路上竟然连一口水都不曾喝。
这少年倒是善解人意。他没什么拒绝的理由。水凉了一阵子,现在的温度刚刚好。
“你什么时候醒的?”陆淮之问道。
少年低着头,没有说话。他的手依然捂着汤药,迟迟没有喝下去。
陆淮之皱了皱眉头,他有些头昏。
是太累了吗。他努力想让自己清醒一些。
“是什么人要伤你?”陆淮之又问。
少年还是没有回答。
陆淮之站起身。他觉得现在的自己实在有些不清醒,这不像他。同时,他觉得自己的身子隐隐发热。难道是发烧了吗?
“大夫说,按照常理,你不应该昏这么久。”陆淮之觉得自己只有一直说话才能保持住平衡。
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他看向坐在床上的那个少年。少年的眼睛湿漉漉的,他手上抓着一把匕首。匕首没有出鞘,少年只是静静地看着上面繁复的花纹。
“你在装昏?”陆淮之扶着自己的额头,他看向坐在床上的那个单薄少年,“你……你在水里下药?”
刚刚他跟着大夫下去拿药时,屋子里只有这少年一人。他早就醒了,却一直装作沉睡。难怪大夫对他的病情感到奇异。
“嗯?”少年惊讶地看向他,仿佛对眼前发生的一切都浑然不觉。
陆淮之双目泛红,他死死攥住桌角,盯着坐在床上的少年。
“是啊,”少年面色依然苍白,嘴唇却鲜红欲滴,他微微扬起嘴角,露出一个天真的笑容,“你现在是不是觉得身子发热、头脑不清?”
陆淮之只觉得眼前的世界天旋地转。少年的脸渐渐模糊起来。陆淮之的唇角被他自己咬出了血。
“你……你下了什么药。”
少年眼神清澈如玉石一般,他玩弄着手中的匕首,漫不经心地说:
“□□。”
正在这时,响起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陆淮之用手撑着桌板,向门的方向看去,却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
“陆指挥,你在里面吗,我有事情要跟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