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星儿。”门外的星儿停下了摇晃竹篮的动作，“去向皇贵妃禀报，本宫的远房侄儿求见。多年不见家人，甚是想念。”

“是。”

宝蝉悄悄地探过头。她学过字，隐约看见落款的“苏”字。

她想探知更多，却被星儿拦住。星儿朝她摇了摇头。

深夜，延禧宫烛火也熄了。一切都化作悄无声息留在黑夜里。

破晓。秋日已有霜降，而繁霜却若苏韫心中之事，洒向千峰化作了秋叶丹。

苏韫匆匆将假帖送至御史台。方才复命如今却又告假，实在不太妥当，她却实在等着答案。

宫中的事，便该询问后宫嫔妃了。

姑母已逝，宫墙内如今值信赖的大抵只剩下愉嫔娘娘了。

愉嫔娘娘早年受父亲恩惠入了苏府，后被家中收为义女，随姑母入了宫。虽说不上受宠，但育有皇子成年，地位也算稳固。她一向谨小慎微，不爱出人头地。所以直到家中落败，她也没有被过多牵连。

苏韫求见愉嫔娘娘，以探寻为由进了宫。为了免去不必要的麻烦，她着了男装，借愉嫔远房侄子的身份入宫。

说来，臣子是过不得乾清门的。苏韫如今身为朝廷命官也应当遵从，只是凡事总有个法子，总能有个例外的。

今日天气尚好，因着昨日下过雨，宫内还有些阴冷。飞檐卷翘，琉璃华瓦却显得更是粼粼。

乾清门外，早有小黄门候着。因着今日陛下出宫，羽林军和宫中的侍卫被调走不少。那小黄门想着探知些消息，一路上向着苏韫问了许多问题。

苏韫对于面前小黄门的问题能避则避。

她如今像一床琴上的琴弦紧绷着，丝毫不敢松懈。

她的眼时刻盯着面前的青石路。两边高大的朱壁宫墙苏韫从前走过无数次，错落的殿宇于她熟悉至极。此刻她却只敢跟着面前的小黄门。她深知宫中最忌闲言，若是一步有了破绽被人看出便是得不偿失。

在前往延禧宫的路上，遇到不少宫人停步驻足。苏韫不敢抬头，只得疾步赶路。

宫中旧人还剩多少苏韫不知，即使她长成，容貌也变了，只是仍怕遭人识出。

宫中谁人不知，愉嫔娘娘的母家究竟是哪个，只是无人敢提。当时的陛下一怒千钧，雷霆办案，甚至没有给任何求情的机会。

这也是皇贵妃能允了自己入宫的原因。一个不受宠、背后又没有母家撑腰的女人，又能掀起什么风浪。

世殊事异，那时的她拜访姑母，天空碧水如蓝，甚有雁群飞过，约莫一盏茶的功夫便能到坤宁宫。只是如今，先皇后已去，那时封存在坤宁宫的记忆也不再了。

一路惶惶地到了愉嫔娘娘的宫中。宝蝉赏了那小黄门一贯钱，那黄门颠了颠重量，笑嘻嘻地退下了。紫檀木雕花的屏风下撩起阵阵沉香，清丽却不寡淡。愉嫔娘娘制香的本事一向是极好的。

见苏韫走来，愉嫔娘娘脸上先是一怔，又露出些许触动。

“韫儿，你的身子可好些了吗？”愉嫔屏退了身边众人。

苏韫也有些触动：“娘娘，我挺好的。只是孤身一人，总会有些困难。”

“你如今这副模样，我如何向你姑母交代。”愉妃娘娘心疼地看着，寻常女儿家哪个不是家中的掌上明珠，而苏韫的经历早让她长出了一颗凛冽的心，“这太危险了！你可知如今若有人有心拿你做文章，便是万劫不复啊！”

“我当然知道！”苏韫的面容看上去没有变化，内心的千回百转却难以知晓，“娘娘，你知道的，此事我一定要做。”

愉嫔叹了口气，她知道总会有这样一天。哪怕凶险万分，只是她从前总留了一丝幻想。但昨夜苏韫的信，她就知晓了此事再无可避：“那，你需要我怎么做？”

“愉娘娘，我要你告诉我那日陛下身边究竟发生了什么。”

愉嫔宫中的牵机香炉可以自动控温，蒸出缕缕烟气。

陛下面前站着个和尚。苏韫记得他名唤释智。他披着陛下御赐的袈裟，笑对陛下说：“陛下福泽深厚，若是能亲临同泰寺讲经，必定是对此次无遮大会大有裨益啊。”他笑里藏刀，笑起来却见眼中贪婪的寐。

陛下仍在犹豫，愉嫔侍奉在侧替陛下按摩，却看上去心不在焉。

只见那释智和尚却拿捏住圣上，语气仍是恭敬：“陛下杀孽过重，若是未来罪孽未被除去，终至堕入阿鼻地狱。”

说到这话，陛下眼中露出一丝恐惧。愉嫔听到这话也一怔。陛下迟疑半晌，下定了决心。

烟雾散去，苏韫明白了原为2。

“看来是这释智胁迫圣上去的同泰寺了。”

愉嫔点了点头：“只是他又为何要请陛下出家？”

苏韫未说什么。

释智为何会请陛下出家？无非是为权、为财两种打算。

他身为护国寺的住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