规矩

第二日

太阳刚出来，偃月院的门便被敲响。

洒扫丫头忙不迭地把门阀子取下，刚打开门缝就瞧见一张枯黄又板着的脸。

小丫头多是呆在偃月院里不常在府里走动，自然不认识罗妈妈，却被她面无表情的样子吓了一跳，愣愣地任由对方将门推开。

罗妈妈一身素净，穿着的衣裳也没绣什么花样，头上也只戴了一支简单花样的梅花银簪，整体清雅可气场却大得很。

“没规矩的东西，开个门都畏手畏脚的像什么样子”，没头没脸地先遭了一番斥责。

双喜在门廊下远远瞧见这边的动静，见情况不对，便赶紧往门口跑去。

“罗妈妈怎么过来了”，双喜略显得惊讶地给来人见礼，“可是夫人有什么安排？”

准备给姜姐儿议亲的时候，沈氏辗转托人寻一位宫里出身的教习妈妈指导女儿言行举止端庄得体，且不说被宫里的嬷嬷教导后有多规矩，将来议亲的时候提到这家女儿曾受宫廷礼仪教导，别人家也高看她三分。

说到底，脸面还是得自己挣，姜姐儿也刻苦争气，罗妈妈这样一个严肃刻薄的人也能对她有三分好脸。

可惜这份好感是林妙姜专属，并不存在于林妙心的偃月院。

罗妈妈正眼都没给双喜一个，自己往院内走去。

自从上次被沈氏敲打后，双喜她们谨小慎微了许多，她猜想罗妈妈能大张旗鼓地来，少不得是沈氏的授意，只好做小伏低地一路跟着她一直到禾禾的床榻边。

“叫你家小姐起床”，她站在床边吩咐双喜，自己讲腰板挺得笔直，宛如一根行走的教棍。

双喜不敢放肆，只好踮着脚来到床边轻摇禾禾，“小姐，小姐，你醒醒……”

禾禾因着昨日遭遇的重重事情一直到天光渐起才入睡，到现下不过才一个多时辰，被双喜推攘着叫醒的时候眼睛都睁不开。

“怎么了？”她含含糊糊地问道。

双喜凑到她耳边悄悄地说，“罗妈妈来了，您快起来”。

受睡眠不足的影响，禾禾脑子转了好半天才想起来罗妈妈是谁。

她费力地睁开肿胀的眼睛，瞧见的便是那比沈氏恐怖数十倍的脸。

见她醒了，罗妈妈才在一旁开口道，“老身受夫人所托，从今日起便开始教导小姐规矩礼仪，望小姐不辜负夫人期盼，早日有贵女风范”。

之前罗妈妈刚来时沈氏也拘着禾禾一同学习，可她自由散漫，每每拖慢课堂进度，为了不让姜姐儿被拖累，沈氏干脆免了她的教导，也省得自己气得脑壳疼。

本来给禾禾新找了一个教习嬷嬷，比罗妈妈更严更凶，沈氏特意找来压制她这股子歪风的，可那个妈妈前些日子回了老家，要下月才能回京。沈氏已经完全不想浪费时间了，干脆趁着罗妈妈没走，就托她来教禾禾。

现在两人一站一躺，大眼瞪小眼。

禾禾最先坚持不住，毕竟是自己先后两次惹母亲大怒，这次再不好好表现，真不知母亲会做什么事情。

她从床上起来，揉揉眼睛再用力睁大些，一旁的双喜在一旁服侍更衣。

罗妈妈在宫里沉浮二十余载，手上教出来的宫妃和官家小姐小姐少说也有几十人，可像眼前这位这般散漫的倒是少之又少，她忍不住开口教训道，“女子德行xxxx”

禾禾一面听着一面等着双喜给她穿上绣鞋，桃果这时递上来沾好牙粉的牙刷，禾禾轻车熟路地刷牙漱口，最后在梳妆台前由双喜给她挽了发髻。

一切准备就绪后，禾禾才起身重新来到罗妈妈跟前，很是端庄地行了一礼，“今日起，便有劳罗妈妈费心了”。

本来罗妈妈受沈氏所托时就不怎么看好这家的嫡女，可看她刚才收敛起散漫性子后行礼的样子却是挑不出错来，尤其是那张脸，即使是美人如云的皇宫里，那张脸依然出挑得紧。

她正了正神色，又恢复之前那般严肃的样子，对禾禾说道，“如此咱们便开始吧”。

之前在大姐姐处做教习妈妈时，她练的最多的就是礼仪举止，通常是大姐姐做，罗妈妈站在后面拿着小棍指导，若是做错了，柳枝缠的小棍便会打下来。

这种棍子打在身上不会出血留疤，却是疼得很，饶是刻苦聪慧的林妙姜之前也没少被打。

这次禾禾以为也是从礼仪举止教起，可罗妈妈却让她在书桌前坐下，掏出两本书给她。

“小姐心性不稳，倘若老身现在教什么您也是左耳进右耳就出去了，今日的第一课便从磨练心性开始，请小姐从《女诫》和《女则》开始抄写吧”。

“……”

禾禾轻叹了口气，拿起一旁的《女诫》。

双喜则在一旁为她磨墨，等砚台里的墨汁浓稠均匀后再取出挂着的狼嚎毛笔舔好墨水递给禾禾。

她把宣纸铺开，右手执笔于暗黄的纸上落下一笔，“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