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选
润,如清风拂面。
温丽湘闻到一股似墨带着刚抽芽的青竹香,搂住腰身的手移到胳膊,接着胳膊被一股更大力道桎梏,整个人重量完全承在那支手臂上,对方却能将她扶正。
她借力撑着男人的手臂,稳稳站好,男人离她更近了些,墨香味便更重,掩盖了青竹香。
温丽湘忍不住吸吸鼻子,忙抬手告谢,看到对方的脸,笑容僵在脸上。
裴肃朗!
脖子与脑袋分离血飚出来那一刻还犹如在眼前。
温丽湘呼吸发颤,恐怖如斯。
这男人亲手砍下她的头颅,下令抄斩她全家,血洒刑场,眼眶忍不住红了,清亮眸子裹着零零碎碎的恨,黑夜沉沉,倒也看不大清。
她快步错身,只想远离这人。
“等等。”男人声音从背后传来,带着压迫,和前世语气相差无毫,甚至更甚。
温丽湘僵住身子,贴身褥衣已经湿湿哒哒黏在背后。
手紧了又松,松了又紧。
她慢吞吞转身,小厮手里的莲花灯映照出男人的面容,一点一点铺陈在她的眼底。
眉毛仿佛洁白宣纸下笔最重一画,丹凤眼犀利十足,偏偏眼睑下方有一颗不甚明显的痣,鼻梁高度与眉眼衔接刚刚好。
温丽湘终于明白自踏入长安,男女老少总会谈起这位位极人臣的年轻权臣。
真是一副好皮囊。
裴肃朗又离她近了些,宽大袖袍随着动作轻轻一晃,食指与中指间夹着一张纸,递到她面前,指节修长,淡青色血管若隐若现,“东西掉了。”
是明经《论语》摘抄纸,她随手压在衣袖夹层里,没想到掉了出来。
裴肃朗微微垂眼,烛火映照着一排排的工整小楷,他将目光投到上面,道:“字写得不错,”
夜晚是有些冷了,那丝丝缕缕的气息随着夜风一同拂过她的耳廓。
“就是太女气了些。”
裴肃朗声音温润沉缓。
温丽湘却听出玩味的意思。
温丽湘眼睫发颤,心跳如鼓,头重重垂下,盯着他的登云履,银制鞋扣发出幽冷暗光,像是要看出个洞来。
一阵阴影完全笼罩她,他的气息也让她如临大敌。
温丽湘将摘抄纸抢过来,道了一句“多谢大人”便逃窜不及。
夜色浓烈,裴肃朗瞧着她的背影,回味女人明显发颤音调,又想起她耳垂上不甚明显的环痕,微微眯眼,忆起自己调查出的名字,“温丽湘。”
刚才认得不错,确是温家之女。
·
考场设在礼部贡院。
贡院分东廊和西廊,长廊分别用木板隔开,形成一个个小隔间,隔间里摆了一张木桌和软垫,木桌上笔墨纸砚准备齐全。
四周栽了许多青竹。
温丽湘坐在最靠竹林的隔间,闻到丝丝缕缕青竹香。
今日已进行到进士科最后一个科目——
写策文。
策文题目为“如何建设大同社会?”
策文是温丽湘的短板,但此类文章论述她看过不下上百篇,写起来更是行云流水,待写完最后一个字,燃香还剩一半。
温丽湘满意笑笑,活动筋骨,一抬头便与正进院门口的裴肃朗对上视线。
温丽湘的脸唰得惨白,她就犹如一只惊恐的鸟儿,对裴肃朗又惧又恨。
她突然记起前世裴肃朗亲自监考此次制举!
还未来得及放下的狼毫笔尖凝了墨,墨子滴在策文题目“大”字一撇上,渐渐晕开。
细密阳光透过针尖般竹叶丛,落到裴肃朗身上,走动间,他补子上金线麒麟图案熠熠生辉。
整个考场鸦雀无声,裴肃朗径直朝她这个方向走来。
距离一点点拉近,温丽湘的心脏仿佛在刀尖上搏跳,每一次起伏都堪堪蹭到心脏。
生怕裴肃朗认出她来。
廊下微风一吹,竹林簌簌作响。
竹子清香传到她鼻间,铺洒在桌案光斑尽数被阴影吞没,复又再显现出来。
裴肃朗向主考台走去,只给她留下一抹侧影。
温丽湘舒了口气。
考试时间已到,众多考生纷纷出了贡院。
考员正将考生试卷一一收起来,装订好压住名字,为防止作弊,试卷还将由吏部官员誊抄一遍。
收到温丽湘那份时,还未离去的裴肃朗将之拿过来,沉声道:“这份不必保留。”
考员也不知道此人哪里得罪了这尊大佛,拿出制举名单,叹叹气,在“温非”这个名字上划了一笔。
·
制举出成绩这天。温丽湘起了大早等着瞧皇榜。
名单正好被考员贴在贡院外边的投名榜上。
一共两张皇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