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馆
“小猫” 不过一尺长,四肢粗壮,带着粉色肉垫的爪子也比寻常的猫好大好几圈,尾巴比身子还长上两寸,高高翘在空中,尾端轻轻打了个半圈。
仔细看身上,才发现并不是纯白色,有若隐若现的黑色圆环,原来是只雪豹。
雪豹名叫幻雪,是只开了灵智的小妖,自动变化体型不在话下,是以尽管只有一尺长,也并不是普通雪豹幼崽那般矮墩墩的模样。
他姿态轻盈,走路时能成一条直线,走到齐韵身边的时候,仰着小脑袋去撞齐韵的胳膊肘,眼皮半落,遮住一部分蓝色的瞳仁,似看非看地瞥凤声一眼。
“这回可是它先惹我的!”凤声看着这只憨猫撒娇就来气,狐媚子!
齐韵用胳膊肘蹭了幻雪的小脑袋两下给他回应,“白天没睡好吗?”
以往到了三更时,都是幻雪跳到檐角,用嘴巴将油灯衔下递到她手里。
“我闻到了那只兔子的味道。”雪豹见到兔子,总得缓一缓才能克制住扑咬的本能,他还在习惯中。
凤声嗤笑一声,十分看不起他,“说得好像你能打得过他。”
“我不和用暗器的人说话。”幻雪朝着凤声咧嘴龇牙,把自己变得更小了些后,跳在了齐韵的肩头上,小脑袋瓜又开始蹭起齐韵的脖颈。
凤声......
就说是狐媚子吧,还雪豹呢,分明是投错了胎。
齐韵眉眼弯了起来,“你虽然打不过他,但是你很聪明呀~”
有自知之明,避免了再次被捆成“雪豹粽子”悬在房梁上荡秋千。
幻雪的小爪子露出了一点点指甲,抓进齐韵颈间皮肤里,然后又马上松开,连个指甲印儿都没留下。
虽然你笑话我,但我就是觉得自己很聪明,“打不过,我绝不打”,这是可他的做豹准则,一百年不会变的那种。
豌豆尖下到热水里,稍微烫下就要夹出来,色泽鲜绿,口感脆嫩,放在雪白的米粉上很是好看,冬日里的枉虚城集市上,可没有这种好东西。
山里也没有,也不能说没有,只是不会有这样热气腾腾的好东西。
金阙看到面前的一碗米粉上盖的一层绿叶菜,本能的抽动鼻子嗅了嗅,便动起筷子来。
距离初次来这妙斋馆已有月余,金阙对于饭桌上出现的绿叶菜已经不再惊奇了。
他今年五百岁,是妙斋馆中年纪最大的一个,却总对着绿叶菜一惊一乍,多没面子。
金阙吃得愉悦,直到一股难言的气味扑鼻而来。
大碗放到桌面上的下一瞬,凤声落座,坐在金阙的对面便开始啃肘子。
......
在食草动物面前大口吃肉,金阙抬头看了凤声一眼。
无声的谴责那就不算谴责,当然了,就是有声,凤声也会恍若未闻。
让她多擦一张桌子,想都不要想。
一更过半就在小炭炉上炖的大肘子,浓油赤酱,炖了一个半时辰后外皮弹糯,内里酥烂,凤声用筷子轻轻一夹,肘子骨肉分离。
她也不是吃独食的人,给跳上桌的幻雪分了一块瘦肉,才跟坐下的齐韵说:“这年头人都不怎么吃猪肉,不知道错过多少美味。”
齐韵拿起柄竹扇轻轻扇动药炉中的炭火,把砂锅盖子掀开后,又用大木勺轻轻搅拌防止银耳起胶质后粘连锅底,“等你们吃完再喝盏雪梨银耳汤,润肺清燥。”
雪梨银耳汤淋上蜂蜜桂花,三个人倒是都喜欢。
金阙嗅觉灵敏,捕捉到空气中清香甜蜜的滋味之后,便也不觉得肉味难闻了,仍旧继续低头吃饭,模样斯文。
“啊,我这样吃下去会不会成为一只胖鬼呀......”凤声语气怕怕,在美食与肥胖的选择上好像有些挣扎,但并没有撂筷子的意思。
幻雪可就没这个顾虑了,“我要放多多的蜜糖!两勺,不,三勺!”对他来说,肉香与甜味就是最不可辜负的。
齐韵的面容被雪梨银耳汤蒸腾到起来的热气半遮半掩,油灯里的火苗偶尔轻闪,妙斋馆外只余风声,屋内的声音也都是温和治愈的。
这样安逸自在,齐韵觉得有些困倦。
“今天可有人上门问诊?”凤声边问着,边抬头看了下堂前放置的桌案,上头并没有使用痕迹。
笔墨纸砚没有使用痕迹,就说明没有开过药方,没有开过药方,就说明没有人上门问诊。
凤声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神情,“那盒蜜饯要不还是给我吃吧。”
用来搭药汤哄孩子的蜜饯,自医馆开业以来已有整整两月,就没动过几颗,再不吃该坏了。
凤声吃得满足心情很美,汤匙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动白瓷碗中的汤羹,给齐韵出谋划策。
“你要不要扮丑,不,你要不要穿上男人衣裳,再挂串胡子?”她想象了下齐韵灰扑扑的模样,咯咯笑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