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馆
金阙再次把整个医馆环视了一遍,说:“不如改下牌匾。”
他第一次登门拜访时,看到“妙斋馆”三个大字,还以为是一家食肆。
可只要往堂内看去,便能看到一个身着轻罗衣裙的纤细女子坐在一条两尺高的桌案后。
女子肤色白皙,容貌清丽,半把乌丝散落肩头长至腰间,尽管身后倚靠着一幅竹竿撑起的布幌,上书“治病救人”四个大字,右下角还有分列的两行小字“悬壶济世,普度众生”。竹竿上又悬挂着副串铃,走方郎中的东西一样不少,也还是没让人产生什么信任感。
这样年轻美貌的女子,还能治病救人?
看看穿得这身衣裳,袖口处柔滑的锦缎随着她挑药材的动作缓缓而动,游刃有余的模样好看是好看,但是好看又不能当作本事看。
齐韵往雪梨银耳里加了满满一大勺桂花蜂蜜搅拌均匀,尝了一口后惬意地眯了眯眼。
“我就是要漂漂亮亮地治病救人,洗手做羹。”
齐韵给他们鼓劲儿,“好看不能当本事看,但也不是没有用的呀。”
这下连幻雪都沉默起来,三只不约而同想到了两天前上门的那对母子,也是妙斋馆开业两月以来,唯二进门的,人。
幼童不过三岁,被他的母亲抱着进医馆时嚎啕大哭,哭声能穿透十面墙壁。
大白天的,凤声和幻雪正睡得香甜,听到人声的时候四眼相对,懵懵懂懂,平日里掐架的两人难得有了默契——有人啊!得去前头看看!
二人都睡在后院,在齐韵的闺房里,只是幻雪睡在窗边小炕上放置的猫窝里,而凤声白日里都在核桃屋子里待着。
幻雪把核桃挂在颈间,让凤声藏好躲避太阳光线,大步跳跃到医馆后门,才轻手轻脚地爬到房梁上,蹲着看热闹。
凤声回忆道,“那孩子可真吵。鼻涕眼泪流一脸,还有点丑。”
其实他们那天到的时候,男孩已经止住了哭声,但脸上的鼻涕眼泪还都在,像只花脸猫。
凤声这样想着,看了眼幻雪,她果然还是更爱干净的动物,而白色又最显干净。
“你好看多了。”
?
幻雪:“那孩子呆愣愣的,看着不太聪明。”
“你们做猫的眼神儿应该挺好的,难道看不出来他是看阿韵看呆住了吗?”看来只是眼神好,就看眼色方面来说,便完全不行了。
齐韵闻言,便有些自得。
那会儿她正在查看格子中的药材,那个男孩在她转身的一瞬间就止住了哭声,发出哭嚎的嘴巴张开一半,忘了合起来。
“也不知道你在得意什么。”
齐韵的爱美程度,在凤声这位真正的公主看来都有些无药可救,“人家夸你美,就能不收诊金,不收诊金便罢了,连给那妇人开的两副汤药也没收钱。”
齐韵很乐观,“有了第一个病人上门,就会有第二个,第三个,总能赚到钱的嘛。”
“最好是这样,否则哪天入不敷出,医馆开不下去......”
这话说到一半就停了,凤声有点无奈似的,“得亏你有钱。”
齐韵给了凤声一个得意的眼神,“腰缠万贯,养你们是一点问题都没有的。”
提到钱时,幻雪的两只小耳朵便立了起来,翘到半空的尾巴也落了下来,听到齐韵说不缺钱,他舔食汤羹时便又发出了呼噜呼噜声。
金阙看了眼更漏,已将到丑时,正起身准备告辞,门外突然有轻轻的敲门声。
咚,咚咚,咚咚咚。
还挺有规律。
他感受了下屋外生灵传来的气息,非鬼魅,亦非大妖,稍稍放下心来,“我来开门吧。”
“不用,我来开吧。”齐韵觉得来人这样有礼貌,总不会是找茬儿的。
金阙和凤声在齐韵两侧站立,幻雪也跳到了齐韵的肩头上,“你们不必这样小心。”
说着,便挪开门闩,推开了木门。
看清来人的一瞬间,金阙便不住地释放威压,他本体虽是金兔,食素,不若幻雪那般会对一些生灵有着血脉上的压制,但有七百年的道行在身,等闲之辈也绝不敢轻看他。
齐韵轻轻拍了下金阙,“是熟人。”
面前所站之物乃是一山魈,山魈类猴,黑脸瘦削,除小臂小腿外,皆有茸茸毛发,只有一足,平常跳跃而行。
山魈有灵智几点,尚不能称之为妖,却也不是普通的兽类,毕竟能说人话,虽然声音难听了些。它感受到金阙的气息之后,浑身发抖,想要跑走却动弹不得。
齐韵迈过门槛,离他近了一步,安慰它,“你不要害怕。”
熟悉的气味更近了些,山魈抬起头,露出了隐藏在纬帽下的眼睛。金色眼珠里满是怯意,带着几分可怜,露出的脖颈上还有血渍。
纬帽是竹质的,有宽大的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