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5
“举报我?为什么?”谢尔盖问。
“我不知道。只是一瞬间的想法。”列娜老老实实地回答。
两人随即陷入了一阵微妙的沉默。
“或许是因为我父亲吧。”谢尔盖幽幽道。迎上列娜好奇的眼神,他叹了口气,继续说道,只是声音有些苦涩。
“叛国者的儿子当克格勃是不合规矩的。”
难得的,列娜没有发表任何意见。事实上她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才能安慰到这个可怜的男人。她只是说:这不是你的错。
谢尔盖很快从父亲带给他的阴影中恢复了理智。
“给我讲讲你那个世界的阿廖沙吧。”
“我跟他并不认识。”列娜说。在她生活了三十多年的时空她和他连面都没有见过,她去档案馆查资料的时候接待她的人也不是他。她第一次知道阿廖沙这个名字还是在她改变后的时间线上。那时谢尔盖已经自.杀式袭击了核电站,阿廖沙作为档案局局长接受访谈时不仅透露出谢尔盖的身世,抨击他是冒牌货,还提出他谋杀柳芭的指控。这类难听的话列娜并没有学给谢尔盖听。至于平行世界那边,他们更是一点交集都没有。因为阿廖沙早在十多年前就已经不在了。
列娜又想起了一件事。
“1970年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还是个孩子。你对我说过阿廖沙他妈妈曾教导他,假如你犯了和你父亲同样的罪,她要他必须毫不犹豫地检举你。因为这样对他的前途有利。”
列娜说了这么多,谢尔盖却只是摸着下巴,迟迟没有做出反应。列娜带着一点挖苦的调调说,“搞不好他那个局长的位置就是一路举报坐上去的。”随即遭到谢尔盖的呵斥,“没有证据的事情不要乱讲。”
列娜有些急了。她直言不讳她就是怀疑阿廖沙。
谢尔盖垂下眼眸,呼出一口闷气,
“那时候我和他的感情……那么好……”他欲言又止。事实上他在害怕,怕知道那个答案。
“人都是会变的。”列娜同情地说,“勇敢点,谢尔盖。”她劝他,无论真相如何,总要前去验证一番。否则这事儿就会跟一根刺似的卡在喉咙,将他的灵魂磨的血肉模糊。
谢尔盖终于肯表态了。只不过一开口便把列娜气个半死:不如我先去把相册给你爸爸送去吧。
“相册不急着还回去,当务之急是先找到阿廖沙问个清楚。”
这次列娜换了副命令的口吻。她算是看出来了,她的态度要不强硬点,谢尔盖能把这事儿拖到明年都不止。
在列娜的再三坚持下,第二天两人起了个大早,再度坐上了去俄罗斯的大巴。即便谢尔盖的脸上挂着一副很不情愿的表情。
因为这趟旅程是列娜强迫来的,两人间的气氛颇有些凝重的意味,这一路上统共也没聊几句话。好在这次他们掌握了心灵沟通的办法,谢尔盖用意念跟列娜交流,不用担心再被人当成自言自语的神经病。
有了上次的经验,进入俄罗斯边境线后列娜自觉飘下车。等警犬走后她再上来。大巴继续行驶,半个小时后停在了熟悉的终点站。谢尔盖转而又搭上了去莫斯科档案馆的公交。
直到他们站在了档案馆门口谢尔盖还阴着一张脸。列娜忍不住调侃他那表情拽的像她欠他多少钱似的。
[我今天是请假出来的。本来工资就少,都扣没了吃不上饭你就高兴了。]
他们边拌嘴边走进了档案馆。立马有脖子上挂着工作牌的女人走过来拦住了他。
“您好先生,我们这里需要出示证件才能进入。”
“我是来找朋友的。”谢尔盖报出了阿廖沙的名字。他的目光游移到大厅右侧的墙面上。那里挂着一个巨大的板子,板子上贴着管理员的照片,下面有他们的名字。
女人惊讶地挑起眉。
谢尔盖很确定自己看到了阿廖沙的名字,但嘴上还在装傻,“怎么了?他不在这里工作吗?”
他甚至已经做好了准备:只要女人敢说一个“不”字,他就把板子上的名字指给她看让她难堪。
“是这样的,”女人停顿片刻,似乎在斟酌措辞,“很遗憾,阿廖沙他前不久去世了。”
谢尔盖立马傻了眼。他有些慌乱地指着墙上的板子问她是什么时候的事儿。答:上个星期。事发突然,照片还没来得及撤掉。
“您还有别的事儿吗?”女人眼里的怜悯让谢尔盖很不舒服。
来都来了,路费也花了,总得有点收获才对得起自己。谢尔盖抿起嘴唇想了一会。他记得自己曾叫来摄影师给维尔申宁三人拍过照,照片连同他当年的笔录一并收在这里。于是他说他想取个档案。然而别说是提走了,就连查看的权限他都没有。交涉未果,谢尔盖只好垂头丧气地离开了。
档案馆门前有个小喷泉,不过进入冬季就休眠了。喷泉边儿上落了一圈厚厚的积雪。谢尔盖用手把雪拨到一边腾出一片干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