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御史争论
缪泠始终没机会跟太爷爷把事情敞开说,这两天京城里太乱,各部衙门都抢着请信武侯做主。
官员不是不会做事,而是想要信武侯背书。如此一来就算信武侯掌过眼的,万一陛下不喜欢,不说替他们抗责,至少更有可能帮忙说句话。
这样忙乱着两三天过去,接下来便是皇上率领百官回京的日子,那一天几乎全城的人都去迎接。
陛下车驾是琼州紧急赶制出来的,特别高大,装饰花纹也新鲜,行入京城时带来一派新气象之感。
所有人都知道这种场合少不了刺客,但皇上还是在城门口最宽阔热闹处现身,说一些展望新生活的话亲切地鼓励百姓。总结就是:老有所终,壮有所用,幼有所长,鳏寡孤独废疾者,皆有所养。
缪泠觉得虚伪,听着讽刺,但还是亲密地挨着皇后。她功夫好,身份特殊,可以大方站在帝后近旁,若有刺客她能做最后一道屏障。
若是让侍卫团团围着,会显得皇上胆小。
太子离得远,是后半段队伍的焦点。这是做最坏的打算,免得国君储君被一网打尽。太子不来跟前,大王也不能来,免得引人误会皇上更看重大王。
父父子子的,三个人之间有大讲究。
帝后下车走一段路,看一看重建后的京城风貌,夸一夸京城人杰地灵。京兆尹在一旁介绍着这条马路做什么,隔壁马路又有什么,平常日子会有哪些民间趣事发生。
整个过程看起来一派祥和,但缪泠知道皇后的手冰凉颤抖。
她清楚这一段表演的必要性,也是心软了,便轻轻握住皇后的手。路就得这么走,不能像篡位,不能像窃取京城,要大大方方、轻轻松松地进来。
她刚把手伸过去,皇后便紧紧牵着,指甲都要掐进手掌。
“不怕,我应对刺杀的经验丰富。”缪泠开玩笑。
皇后笑着瞪她一眼,谁还能不知道她的经验从哪里来?这么一打岔皇后确实放松一点,有别的情绪,恐慌便消散一些。
这一路显得特别漫长,但也总有走完的时候,庆幸的是无事发生。也许有刺客,但在外围就被拿下。没闹到他们跟前,就算是大胜利。
看似随意的这几步路,每一个细节都是设计好的,连京兆尹的介绍词都是三易其稿。这做派很「林焕」,是缪泠最看不上眼的,但这一次她就觉得还好。皇上今天亮相做得好,后面能省很多事,让百姓安心,使各方势力看好。
这次肯定是真龙天子了,入主京城没有血腥杀戮,没有人反对。
杀西部联军那是上一次的事,不与这一次相提并论,各论各的。
晚上照例要在宫里摆宴,满城放烟花。皇后一直把缪泠留在身旁,说:“如今回去,入夜又要过来,多折腾。”
缪泠没什么事可做,就坐在一旁托腮看皇后梳洗打扮。
“老气过时么?”皇后问。
“大娘娘青睐的样式,就是最时兴的。”缪泠乖甜地回答。
皇后笑了笑,捏着缪泠的脸蛋,夸赞手感好:“真嫩!到底是年轻。”
缪泠没接话,捂着脸卖萌,神情没什么不对,但是皇后说:“我观你好像有心事。”
缪泠没有回避,但也没交心,只是浅浅地说:“是有一些迷惑。”
然后她意外地听到皇后「泄密」:“一会儿郑亮与你为难,打的是圣上的脸面,你不用与她理会,左右不与我们相干。”
这一个「我们」用得妙,好像她跟缪泠之间的关系更亲密,远胜于帝后夫妻之情。
缪泠闻言吓了一跳,坦白地说:“我不知道郑亮会有动作。”
郑亮要为难她,她理应提前有所提防才对,这段时间真是过得太迷糊。
“不怕,左右没什么要紧。”皇后一边安慰她,一边怒骂,“什么肱骨之臣,每天就想着怎么为难圣上,拿捏圣上,本事都显在这里了!”
寝宫里人挺多,但都是可信的。皇后身边几个眼熟的宫女是国公府里带出来,再加缪泠和清荷两个外人。
“张进还没回来吗?”皇后问道,“习惯看他在你身旁,没见着他倒是不放心了。”
“我没事啊!现在谁会针对我?”缪泠笑道,“我有皇后殿下护着了。”
都是很贴心的话,但缪泠自己说得言不由衷,便一个字也不信,更加觉得心里郁闷。皇后疼爱她,但她们的感情远没到这份上。等到晚上开宴,她就知道皇后为什么突然那样亲密,原来是要她忍耐羞辱。
本来宴会上喝酒唱歌热热闹闹,郑亮突然说要参缪泠一本。起先是说她窝藏逃犯,状告她把古董商人留在侯府。
盗贼抢劫司徒府,然后盗贼跑到侯府,这叫什么事?
这算不得大罪名,就算真是逃犯也没什么要紧,侯府连赖大运都护得,还有什么人不能护?
缪泠不想理会她,何况皇后有言在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