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御史争论
缪泠不辩驳,皇上也不发话,京兆尹站起来和稀泥:“启奏圣上,是有这么个案子没了结,还少一个关键证人。”
皇上动作很轻地点点头,京兆尹便转身对郑司徒说:“这个案子如今在京兆尹,事关朝廷大臣,影响极坏,自当加紧办理。”
舞姬还在跳,但动作变得特别小,丝竹管乐也渐渐消声。所有人都睁着好奇的眼睛左顾右盼,不舍得错过蛛丝马迹。
大官们这是要表演站队了,真刺激!
缪泠自然是陛下亲信,天天带在身边的。京兆尹这一番话,也是对陛下效忠到底了。
郑司徒没有回应京兆尹,倒是尤太尉出声表态:“为官者不畏强权,敢于斗争,才能为民除害,大尹办案当坚守本心。”
缪从文注意到「除害」二字,敏感地问道:“阿姐,他是不是骂你?我也骂他!”
缪泠好笑地按着弟弟:“不关我们的事。”
三公之中的司徒和太尉都说话了,其他官员纷纷跟着「添堵」,说彭掌柜十恶不赦,顶着皇亲的名头敲诈勒索,败坏皇室的名声。
郑亮看气氛差不多,又宣布缪泠第二项罪名,状告她残暴凶狠杀俘虏,有损大尚礼仪之邦的形象。
这一次缪泠坐不住了,怒问:“扒的不是你家祖坟?”
她离席站起来,走到宴会中央大声说道:“孔夫子言,以直报怨;老子说,抱怨以德。圣贤各说各的,不知道你信哪一个理,反正我觉得老子说得不对!”
她一语双关,仿佛骂了自家长辈,说完很解气。这些天积压的郁闷终于找到宣泄口,但也只是疏散了一点儿。
郑亮扯大旗:“任你再巧舌如簧也无用,中华千年文明从来没有哪位圣贤嗜好和支持杀戮。”
缪泠缓缓而响亮地反驳:“不敢,不敢奢望比肩圣贤。郑御史太抬举,实不敢当。我这人就只会乖乖听圣贤话,对于无道者,力能讨之则讨之。在我眼里,盗坟者就是无道之军。郑御史若不同意的话,那是你胸襟宽广,我等到不了这境界。”
无道之军,无道之君,又一语双关了!怎么不算当面骂出口!
她很窝囊地在心里暗爽。
“那你怎么又放卯州军走?是不是勾结卯州王?你写了亲笔信让琼州军对卯州军放行,有没有这回事?”
郑亮没正经学过怎么当官,至于经验更加没有,被缪泠「有理有据」地反驳一句便急了。她把知道的事情统统说出来,胡乱攀咬着只想驳倒缪泠,完全顾不得其他。
郑亮的思路很简单,缪泠既然说要杀,那就举例她也有不杀的时候,两者之中总有一个是错的吧!
缪泠笑道:“主动出击不行,避战又不行,郑御史到底要我怎样呢?”
郑亮:“是杀是放全凭你心情定夺吗?如此怎堪为将?应该削去官职!”
缪泠没有官职……
这样吵架太无聊,缪泠便转身向皇上请罪:“事发突然而当时交通不便,未能呈报陛下定夺,是臣罪过。”
啥罪都不认,只认没跟皇上打招呼,能定她罪的便只有皇上一人。
缪泠这句话还有一个高明之处,就是把皇上摘出去了。好像她跟郑亮吵来吵去只是臣子在皇上面前争宠,她最大的罪过只是没有听皇上的话。
皇上仍然没发话,手指轻点让缪泠坐回去。
一副莫测高深的样子,是皇上的拿手好戏,演绎起来得心应手。
散席之后赖大运快活地围着缪泠转,赞道:“你好厉害!果然还是要多读书,之来之去两下子就让他们自乱阵脚。”
缪泠笑道:“厉害吧!从文还上学,你去跟他一起读书。”
赖大运摆手婉拒,遗憾地说:“当时他们也这样对付我,说这不能杀,那不能战,但避敌也不对,最后七拐八绕把我兄弟处决了。”
他突然警觉起来:“你现在……不就是我那个冤种兄弟吗?”
“嗯,所以这次你要护着我。”缪泠可怜兮兮道。
赖大运当真了,急嚷着:“干他娘的,我带你出京!不行,今晚肯定戒备森严。等明天早上,混在出城百姓里。”
缪泠顽皮道:“好哇!我扮作贩夫走卒呢,还是僧道医生?离京之后去江南沿海,还是塞外大漠?我一顿要吃十个包子,你养得起吗?”
赖大运回过神,放心了一些:“哦,你有信武侯,还有大王,他们肯定都会保你。”
缪泠:“保得住吗?你兄弟当年还有你呢,你当年还是皇上呢!”
赖大运后悔地说:“我当时就应该坚持,呵,第一次当皇帝没经验。这次旁观者清,我算是看懂了。他们杀你,但跟你没关系,重要的是让皇上和信武侯离心。皇上痛失左膀右臂,孤立无援。”
他仗义地说:“你要坚持,千万别倒下!以后你每天晚上看书,我都陪你,用之乎者也呼他们一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