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民观棋
气地送人离开。他既悄悄地来,就是不想见我吧!”
清荷立刻清醒过来,一边将衣服穿戴整齐,一边问道:“三娘知道闯营的是什么人?”
缪泠猜测道:“对当年的内幕那么清楚,同时还想保护林晟,又对顺王长女之死耿耿于怀的人,这世上再没有第二个。”
清荷惊呼一声,赶紧捂着嘴,悄声询问:“顺王世子吗?”
“嗯。”
清荷久久不能言语,好一会儿才回神:“这位世子文治武功都不行,但称得上是一个好人。”
缪泠笑着摇一摇被折叠成细条条的信:“他总结自己是「懦弱」,想救人使不上力,想保护的人一个也没护住。这一次出来指证,正是好心。他担心陛下心软又给了孙家东山再起、兴风作浪的机会。”
大雨看不到颓势,仿佛决心暴泻千年万年把大地淹没。
清荷出去特别久,缪泠就一直等着。不是不放心,就是睡不着,脑子里浑浑沌沌,全身提不起劲儿。天明时,杜郎中背着大药箱进来:“听说你一夜未眠,可是生病了?”
缪泠挑衅地伸出手腕给她把脉,不信号脉能诊出心病。
结果杜郎中还真能看出来,只是看岔了。杜郎中拍一下她手掌,问道:“昨晚是什么人?旧相识?”
缪泠没回答,顺王世子大概并不想让人知道他还活着。
可能是这件事处理得太过神神秘秘,众人先是猜测崐州派人来,后来直接传成廖汾探营,缪泠仍然没有解释。
钱时桦代为发火:“怎么军队出来的也这么爱嚼舌根?”
缪泠赶紧拦着,笑说:“山中无事,大家说些闲话解解闷而已。”
方定桐不知其中缘故,但会看眼色,便拿来一副棋子:“「青山不厌三杯酒,长日惟消一局棋。」难得世子能在这里悠闲几日,不如办一场棋赛,大家同乐?”
钱时桦指出:“陛下身边亲近之人称其「大家」……”
话没说完就被缪泠打断:“陛下从不曾避讳什么,就是明黄色也放开了。明亮鲜活的颜色人人喜欢,自然也人人使得。”
怕话说得太狠让钱时桦尴尬,缪泠顽皮地捂着她耳朵:“别听宫里的老人们瞎说,他们都是紧张谨慎惯了的。”
一句话把钱时桦摘出来,不是她拎不清,是被宫人误导。
本来是打发时间的一场赛事,因为吸引山民同乐,又让山民输得颜面扫地,被挑刺儿之后不得不严谨起来。
山民输棋要找一堆理由,比如时间不对,山民平常夜间才有时间娱乐,习惯晚上下棋。场地也不对,民见官天然胆怯,何况是进入军营比赛,魂都吓掉一半。
后来无奈临时加一场复活赛,山民择优选三人,再民推三位「遗憾」落败但实力强劲者进入总决赛。
总决赛场地设在方定桐家里,双方都限制20人到场围观。其他人可以打着伞在屋外看「转播」——一个巨大的软木格棋盘立在屋外,护卫们拿弹弓把黑白子嵌上去以实时复制场内棋局。
起先山民们真是来看棋,后来关注的重点跑偏,变成看护卫什么时候射不准,黑白子什么时候掉下来。这事儿竟然比棋赛更吸引人,屋前密密麻麻围了好几圈,有些人撑伞,有些人穿蓑衣,甚至有些冒雨看得津津有味。
缪泠看着好笑,吩咐道:“搭个临时雨棚吧,有个顶就行。再问杜郎中熬点儿热汤,别让人病着。”
清荷得令立即去办。
方定桐挺聪明一人,知道缪泠想要什么,走近一些小声献计:“山民爱凑热闹,人嘛,怎么会不好奇呢?”
缪泠一点就透,问道:“若是我在京城办围棋赛,他们也去凑热闹?”
方定桐肯定地说:“若再有一个极具诱惑的大奖,必定争着去,甚至全村培养一位种子选手送进京。”
缪泠听进心里,但觉意兴阑珊,可能是这场连绵大雨闹得人有些疲乏。
方定桐却不想放过这次难得的机会,积极表达观点:“父亲从前曾向陈国公进言,统一尚凌两国无须大动干戈。我们本是同根同源,文化一脉相承,多加强一些交流便是。对于西部和克州也是如此,武力征服只是一时,四海归心才是千秋大业。”
“陈国公听后怎么说?”
“他在出征前将父亲处决。”
缪泠没有安慰,也没说别的。
方定桐无暇悲伤,继续表达主张:“父亲生前常在克州一带巡察,这里的百姓没有反心。他们认朝廷正统,因为好多本就是中原移民的后代,断不会像西部那样想着攻占京城,也没有实力。”
正好杜郎中过来,缪泠便举手要两碗热汤。
方定桐接过热汤,只是端着,并不喝,也不怕烫。她被缪泠的态度弄得心烦意乱,缪泠好像是听进去的,又好像漠不关心。但又不是完全抵触,甚至拒绝,若是那样她就可以干脆放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