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海城的今年初雪，比往年来的要早。

雪花一片一片打着旋飘落下来，迟雨把脸隐在宽大的围巾后面，伸手接住一片细小的雪花，看着它融化在掌心，眼泪也跟着流了下来。

因为感情是真的，所以难过也是真的。

迟雨还记得高考后出成绩那天的傍晚。

那天下的是毛毛雨，林悦说要庆祝，先去了超市，只剩迟雨一个人在花店，百无聊赖地拨弄着手里一朵还没□□的月季。

外面灰蓝色的天空毫无生气，买花的人也没有。迟雨盯着外面的雨出神，突然在路口看见了一整天联系不上的徐扬。

男孩没打伞，连绵不绝的雨丝让他整个人看起来雾蒙蒙的。

迟雨赶紧抓了把伞跑出来，抬起胳膊将伞举过男孩的头顶，抬头看到徐扬脸上的表情，是她从没见过的失落。

“怎么了？”

徐扬神色凝重地看着迟雨，语气不甘又无可奈何。

“迟雨，我没考上。”

“不能跟你去北城了。”

他们约好了要一起去华北大学，迟雨做到了，徐扬没做到。他数学发挥失常，拉下了不少分，虽然成绩够上一所重点大学，但报华北大学是一点也没可能了。

眼前逐渐变得模糊，在眼泪控制不住之前，徐扬垂下脑袋，再也不敢看迟雨的眼睛。

徐扬一直是个很自信大方的人，不想别人看穿他的软弱，可现在却主动把伤口实实在在暴露出来。

迟雨无法视而不见。

于是她把伞扔掉，主动环住徐扬，给了男生一个拥抱。

有了这个拥抱，后面的事就水到渠成了。

录取结果出来后，迟雨去了北城，而徐扬留在了本地的海城大学。

积攒的暧昧好感慢慢发酵，在大一元旦那天，徐扬偷偷去了北城，在跨年的倒计时的最后十秒里，跟迟雨说了“我喜欢你。”

烟花升空的声音不断在耳边炸开，迟雨却只能听到徐扬震耳欲聋的心跳。

那天的每个片段，瞬间，迟雨都记得清清楚楚。

烟花落下后天空重归于黑暗，迟雨跟徐扬也迎不来他们的四周年。

浪漫的开始，不体面的结束，所以才让人更加难过。

“妈妈——”

稚嫩的童声打断了迟雨的思绪，路边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孩子一仰着头高兴地转圈，兴奋地说道：“是雪！下雪了！”

女孩的妈妈蹲下，“宝宝可以许一个愿望哦，在初雪许愿很灵的。”

“真的嘛！”

小女孩听了后马上闭上眼睛，无比虔诚地将双手合十放在胸前，口齿不太清晰道：“希望下个生日爸爸可以陪我一起过。”

说完她睁开眼，想起什么一样又闭上了眼睛，“啊不是不是，我要以后得每一个生日爸爸都陪我一起过！”

轻轻揉了揉自己女儿的脸蛋，女孩的妈妈细声细语地问：“这次爸爸不能陪你过生日，宝宝很难过吗？”

“小雨很难过吗？”

六岁的迟雨戴着林悦亲手折的生日帽，看着眼前精致的大蛋糕，嘴巴撅得高高的，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六迟雨歪头趴在桌子上，瓮声瓮气道：“嗯，很难过。爸爸说话不算数，是大骗子。”

“小雨。”

林悦走过去把女儿抱在怀里，耐心地解释道：“爸爸不是大骗子，爸爸是大英雄。”

“不，爸爸就是大骗子。”

“小雨你看，”林悦指着电视里正在播放的一则因祭祀烧纸引起的火灾新闻，循循善诱道：“火把小树都烧光了，山是不是就变得光秃秃的了？”

火在迟雨的概念里是很可怕的东西，她环住林悦的脖子，小声问：“妈妈，小树会不会很痛？”

林悦没想到她会这样问，笑了笑顺着小迟雨的问题答道：“小树当然会很痛了。所以爸爸才要去帮助它们，对不对？”

迟雨看着电视里播放的画面，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那小雨还觉得爸爸还是大骗子吗？”

“不是！”小迟雨立马否定道，“爸爸是救小树的大英雄。”

林悦找出蜡烛插在蛋糕上，亲亲宝贝女儿的额头，“那现在就请我们的小雨公主许愿吧。”

小孩子的注意力总是转移得很快，小迟雨不再纠结为什么爸爸为什么不在，高高兴兴地闭起眼睛许愿，然后吹掉了蜡烛。

林悦笑着用手指弄了一点蛋糕抹在女儿的鼻子上，笑眯眯地问：“小雨许的什么愿望呀？”

“妈妈！”迟雨躲闪不及被糊了个花猫脸，大人似的语气说道：“愿望是不能说的哦，说出来就不灵了！”

回忆戛然而止，迟雨听着女孩许下的愿望，任由眼泪划过脸颊、下巴，沾湿了围巾。

如果当时许愿时，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