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窗外暮色渐浓，路灯按时一盏一盏亮起，偶尔有几个路过的人，隔着玻璃看到坐在角落表情严肃的一男一女，出于好奇偏头多看几眼，随即裹紧身上的外衣，低头行色匆匆地往家里赶。

故事不长，迟雨却只用了几句话就说完了。这是她这么多年来，主动跟别人说讲关于她父亲的事。

她本以为会很难开口，但事实却比她想的容易很多，迟雨非常平静地，讲完了那件对小时候的她来说，难以接受的事。

“那张字报，应该是我初中那时候在少年报上看见剪下来的。”

迟雨从家里亲戚闲谈中，无意中知道了男孩的名字。

“我当时很好奇，我爸爸救下的那个男孩，有没有好好长大。”

因为太好奇，太想知道，所以当时在少年报上看到周青泽的名字后，迟雨才会剪下来，即使她并不知道这个优秀的男生是否只是同音同名。

徐扬一怔，眼神复杂地看着她，“你是说，周青泽就是……”

“嗯。”迟雨无意识地搅动着咖啡，“周青泽就是我爸爸当年救下的那个男孩。”

徐扬喉咙发紧，声音崩得紧紧的,“从没听你说过。”

手上的动作一顿，迟雨苦笑了下，“好多次想说，但没找到机会。”

她跟徐扬总是不在一个频道，大学时他们异地，见面的机会不多，每次也都是匆匆忙忙的，两人没多少谈心的机会。

总算挨到毕业，工作后两人时间稍微自由了些，徐扬那段时间刚接手家里的公司，总是很忙，但还是每周都抽出时间来北城陪迟雨。有好几次迟雨都觉得氛围烘托到了，刚要开口说话，徐扬的电话就响了。

总之每次都会有预料不到的小插曲发生，这件事也就这么耽搁了下来，迟雨想着总之日子还长，机会总会有的，也就没急着去说。

她没想到这会成为她跟徐扬感情破裂的导火索，不过归根结底，是他们之间的信任基础出现了裂痕。

迟雨直直地看着徐扬，眼底漫上失望和无力，艰涩地开口道：“我愿意跟你在一起，不是因为周青泽走了。是因为我喜欢你，喜欢你这个人，跟别人没关系。”

徐扬听完对上迟雨的目光，表情出现了一瞬间的愣怔。迟雨对感情方面的事一直很含蓄，很少有这么直接的时候。

“昨天，是我太冲动了。”

徐扬抓了把头发，他意识到是自己误会了，急切地解释道：“我发誓，我跟那个女生之间没有任何关系，那个吻只是个意外。”

他想知道在迟雨心里自己到底有占有多少重量，可实实在在选错了方法，在那么多更恰当的方法里，挑了个最蠢的。

“我…我只是想知道，你心里到底有没有我。”

迟雨默默听着，眼底没有任何波澜。

徐扬心底隐隐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他抓住迟雨的手，像是抓住救命的浮木一般，乞求道：“我真的错了，你原谅我这一次好不好？”

他早该知道的，以迟雨的性格，如果不喜欢的话，当初根本就不会答应跟他在一起。

“是她，是她故意亲上来的，我没想亲她，小雨，你相信我。”

装出来的冷漠彻底崩盘，徐扬内疚又心虚，强词夺理把错塞给别人，仿佛这样他犯下的错误就会变少。

“我应该推开她的，当时我鬼迷心窍了……”

后面徐扬还说了什么迟雨没听到，她垂下眼睛，刚好看到徐扬覆上来的手。

印象里徐扬的掌心一直很热，但此刻迟雨却只觉得冷，连着心脏的某处，疼得她发木。

迟雨的眼神一点点淡了下来，“徐扬，我们就到这里吧。”

他们用三年多的青春，应证了两个人确实不合适的事实。

“我已经得到答案了。”

迟雨把手抽回来，“我们分手的原因，不是因为你亲了别人，是因为我们之间的信任没有了。”

“甚至连你刚才说的那些，我都不信了。”

即使不是因为徐扬看到了关于周青泽的字报，即使没有那个女生的出现，迟雨也意识到，即使没有这些误会，她跟徐扬也早晚会因为别的原因分手。

有些东西是磨合不来的，就像风铃花不会在冬天盛开，万物顺应自然都有它们自身的规律，人与人之间的缘分也是这样，许多事情不是你努力就可以的，命定的东西是强求不来的。

“你不是说要分手吗，我答应了。”

徐扬还想辩解什么，可惜迟雨没再给他机会，说完这句话，拿好日记本，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咖啡店。

喉间像是被什么堵住，徐扬想继续挽留，张张嘴却说不出话，只能看着迟雨的身影迅速消失在拐角，懊恼地锤了下头。

他都做了些什么。

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了雪，迟雨出来的时候地上已经积了薄薄一层的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