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书摊与咖啡馆

说不清是什么时候停下来的。

他们跑到一栋叫不出名字的建筑前，急急刹住脚。

两个人都气喘吁吁，薄暮抽空打量Gris，他的几缕头发都带着点湿意。

薄暮把自己往身后墙上一靠，她后知后觉有些疲倦。

“你看上去很需要安慰，”她摊手作无奈状，“但很抱歉，我不会安慰人。”

“但我好多了，谢谢。”他脸上的表情没什么变化，薄暮一时分辨不出他是单纯出于礼貌还是真的好多了。

她没打算继续追问下去，既然他说自己好多了，那她就默认他没事了。

“哦，对了。”她才想起来他们间的雇佣关系，“这里是200欧。”

他愣了两秒，也仿佛才记起来这茬。

“晚安，祝您拥有一个美好的晚上。”薄暮说。

他笑，尽管头顶空无一物，他还是抓了一把空气，行了个脱帽礼：“您也是，小姐。”

薄暮也被逗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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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的旅程照旧开始在巴黎铁塔。

薄暮那天回去后给自己的画起了个头，灵感源自和他谈到的雨中巴黎。

一旦起头就一发不可收拾，她听到闹钟的声响才记起她今天还有约。

会面时她说：“今天速战速决，我还有事。”

他不多说，体贴问她今天准备去哪里。

“不应该是你向我介绍吗？”

“如果要我介绍的话，巴黎值得一去的地方还有旧书摊。”

目的地拍板定下，两人在街上逡巡。

巴黎街头书摊随处可见，没走出几步就能看到。

一排排书整整齐齐地码着，争奇斗艳。

挑书的过程就像在择选灵魂伴侣，不理解书的人，书也不会理解你。

她喜欢合眼缘的事物，在巴黎的几年除了在学校和家之间奔波，就是来到旧书摊对书一见钟情。

有的书天真单纯，有的书油嘴滑舌，有的书垂垂老矣。但并不妨碍挑选。

两人一时无话，Gris率先抽出一本书。

“巴黎是什么感觉？”她没头没尾地来了一句，翻着手里的书。

“自由，古典，沉没。”没头没尾的短句。

薄暮意外地听着他的回答：“我以为你要引用海明威那段很经典的话。”

“假如你有幸年轻时在巴黎生活过，那么你此后一生中不论去到哪里她都与你同在，因为巴黎是一席流动的飨宴。”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像在念一首诗，道来一个故事。

他又反问回来：“你呢？”

“天堂，地狱。”

她艺术的天堂，她创作的地狱。

“Gris.”她叫他，名字咬在口中有种颓唐之感。

巴黎今天的日头很好，阳光照在窗户上，流转，在玻璃上描绘出波光粼粼。

这里看不到塞纳河，但阳光送给窗户一条塞纳河。

他的目光从窗户转移到她身上。

她没转头，只是翻书，侧脸浸没在阳光中不甚清晰，睫毛投下阴影，像是塞壬的面纱。

Sexy。

他脑海里的第一个想法。

这个想法很快被她打断，因为她停下翻找的动作，举着一本书冲他扬了扬。

他凑过去辨认：“《小王子》？”

“是啊。”她轻轻抚摸过书脊，语气轻柔如一朵云，“一本无论什么时候读我都会深有感触的书。”

她快速地翻动着书页，滞留在书的最后一句话。

她抬起头来，从书中抽离：“它会让我想起我写给自己的一段座右铭。”

“是什么？”他适时表露出兴趣，以使话题能够继续进行下去。

“做一个老小孩。”她说这话时脸上带着笑，眼神难得流露出几分怀念，还表露出些许骄傲，这份骄傲让她的眉眼更加鲜活，也带上孩子气。

“我想，能说出这句话，你已经成为了一部分。”

她“啪”一下合上书：“远远不够呢。”

他欠身点头：“那就祝得偿所愿。”

“好官方的套话。”她把被风吹到耳边的头发向后拨，“但是借你吉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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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街头的旧书摊一样，随处可见的是咖啡馆。

来巴黎的这几天，薄暮讲究的就是随缘，把自己从追逐目标的无力感中解放出来。

这次的咖啡馆也挑得随性。

一看到这家咖啡馆，他们对视一眼，甚至都没交流，就自然走向它。

店面不大，门口摆放着几套紫色的桌椅，应景的是咖啡馆外的树，攀在墙上，蜿蜒地缠住墙面，几束枝条细得像流星拖曳的尾巴。

树上的花开得旺，像紫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