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廊
依旧是埃菲尔铁塔。
时过两日,两人也熟稔许多。
他们照常打过招呼,不约而同地向前走。
薄暮:“你知道去哪里?”
“不知道。”Gris诚实道。
“那你的方向感真的很好。”薄暮打趣,“我要去的地方正是那里。”
“那我也要告诉你。”他说,“我回去浏览了附近画廊的信息,冒昧地猜测你会喜欢右岸的画廊。”
“Bingo!”薄暮打个响指,“猜对有奖。”
Gris偏过头来看她一眼,什么都没问,又好像什么都问了。
薄暮故作不知:“怎么?我这么好看?”
“是的,小姐。”他回答得很自然。
薄暮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和她收到过的或关于外貌或关于能力的赞美相比,这句话太轻飘飘也太微不足道。
“开奖——画廊讲解,但我的主观色彩很浓厚,”她耸肩,“我的建议是拒绝这份礼物。”
“我的荣幸,小姐。”Gris说。
巴黎右岸的画廊大多小巧精致,像在巴黎午后享受的一顿下午茶。
薄暮拐进一家装修完美符合她喜好的画廊,回头冲Gris招招手。
进门映入眼帘的第一幅作品,是各色线条挤在一方小小的空间。
薄暮不爱这样的画,看多了有种窒息一样的闷,她很快撇开目光,走向下一幅画。
她明白再过几分钟她的幻觉,她的痛苦又要降临了,但她乐在其中。
“Gris.”
很奇怪,突然被她叫住名字的感觉。她咬字的神态又让他想起昨天的旧书摊,街边的咖啡馆。
她缓缓将手背在身后,看向他:“鉴于我今天是个负责的讲解员,所以当我支撑不住的时候,你就捂住我的眼睛——然后带我离开这里。”
他点点头示意她知晓,她才又把目光转回去:“刚才那幅画我不喜欢。”
“嗯。”
“不问理由吗?”她深呼吸一口。
他说:“遵循直觉,没什么不好的。如果从我的角度看,我也不喜欢那幅画。”
“为什么?”她卡着他话结束的尾音问。
他回答:“紧绷。”
“你真的没有艺术感知力?”她抱臂好整以暇,“你明明很懂。”
“这就算吗?”他笑,“我没有审美,我只能用我贫乏的词汇量形容我看到这张画的第一感觉。如果这能让你觉得我有艺术感知力的话,是我的荣幸。”
她掀起眼皮看他,更像是在打趣:“你好会说话。”
“我在说实话。”他好像有点不自在,目光飞了片刻落到另一幅画上:“那么这幅呢?可以讲讲吗?”
“这么快就进入学习模式?”她嘴上这么说,还是凑过去看一眼,“啊,这幅。”
“怎么了?”
“我不太确定,稍等。”
她扫了一眼画面右下角的签名:“我就知道是他画的,无论是用色、风格、还是笔触。”
“嗯?”他疑惑。
她隔空点点画右下方的花体签名,几个字飞舞在一块,别有一番随性洒脱。
“这位。”她说,“一位朋友。”
“一位在巴黎认识的朋友?”他问。
她下意识想回答是,这是一位她在巴黎读大学时认识的朋友,话将出口发觉到不对:“不是。”
虽然把话说开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影响,但薄暮还是记起她那个午夜撒的谎,她说她第一次来巴黎。
这话一开始是玩心大发,她只想在巴黎找个乐子,谁知道后面变成了初步资质评估,对方的表现还让她很满意。
现在为了让这场评估完美地进行下去,她要充实这个谎言,以便他能够展现自己。
她面不改色杜撰和这位朋友相识的经历:“一开始素不相识,很喜欢他的画。”其实两个人一开始都不理解对方和对方的画,他们面对同一个主题,呈现出来的画面都大相径庭。
她边想边说,还要维持脸上的表情:“后来通过朋友认识的,我们俩都很喜欢对方的艺术理念。”开玩笑,哪怕后面因为一些事情成为了朋友,他们俩至今也没和对方的作品和解。
她看他,却从对方神色中读到了一些疑惑:“怎么了?”
他摇摇头:“没什么。”
薄暮调整一下呼吸,继续转头看作品:“他的表达在我看来有些笨拙。”
“嗯?”他很快发觉到不对,“很喜欢他的画?”
“啊,是的。”她胡诌,“但是我认为,就算再怎么喜欢也要抱着批判的精神去看。”她一口后槽牙都要咬碎,这幅画在她的眼里还有更好的表达方式,他的技法显然与她的理念相悖。
“这幅画当然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