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蔽芾甘棠
作者有话要说:新版本改了,党玥应该知道如何应对压力的。
虽说初任刺史,党玥却未感到迷茫,反而每一步都走得还算踏实。这样的体现并非出于纯粹的幸运,而是许多条件作用下的结果:自幼随母亲打理名下资产,知晓如何经营管理;曾在秘书省工作三年,熟悉官署运作和文书写作的方式;而她本身又是个善于计划的人,来到卫地以前,便通过与前人的交流和阅读,提前了解了州级衙门的工作方式和思路。
采访使工作的状况差不多,但在管理上要省心许多——下属官员直接效力于她,而非朝廷。在大陈,采访使有权自行组建幕府、聘选幕僚,只需之后将名单上报朝廷;哪怕圣人是她的父亲,也只是让她阐述了组建的思路,并未插手太多。
虽说早有准备,同时应对两边的工作,党玥不免还是感到了巨大的压力,甚至有些忘了自个儿是谁。月里旬休的时候,她竟傻傻参加了这个时代的“团建”,忘了该好好休息。好在当日就清醒过来,没浪费了艳阳、山色和东风。从此,她就能真正区分开工作与生活,实实在在过好每一天了。
她可不能不及时醒来。毕竟,就像那日与薛娘子谈到的那样,只有她真的能来到地方、挑选自己的幕僚。
她可以没有王府,但可以有一个幕府。
-
已是二月下旬。
衙门上午的工作刚刚结束,走动声越来越频繁。党玥也从簿书中抬起头来,与同僚来到衙内的球场转换了情绪。
之后在公厨用好饭,她便回到衙后的刺史宅洗了身子。因途中看见院里的棠梨花开了,距离下午工作又还有一个时辰,她便没急着回到衙门,而是命人在院里设了帷帐和卧榻,打算睡上一会儿。
今天风日尤好,太阳把发髻晒得暖洋洋的,一股股清香随风摇入鼻中,党玥很快便睡去了。
醒来时她觉得面上有些异样,拈起左眼上的物事一看,只见五片白瓣中镶着点儿鹅黄,很是乖巧可爱,正是棠梨的花朵。她一下就坐起身子,一朵朵花顺着动作落到了衣上。
一个婢子掀起帷帐走了进来,笑道:“今日太阳是不烈,但也不好晒久,婢子们便拿棠梨花为大王遮太阳了。”
这显然是玩笑话,真要遮阳用伞就行了。党玥却没有如往常般直接笑出声,而是望向一同走来的小猫儿,见她点头,方才露笑。
那婢子来到党玥面前,背手笑道:“大王是不是对公事太过用心,忘了什么?”
党玥想了会儿,没能答上。
婢子惊讶道:“真忘了?!”
小猫儿笑道:“早告诉你了!大王现在就只惦记着簿书(注:官署文书),不记得其他书了!”
“家书!给妃子的家书!”党玥这才反应过来,她其实动了笔,却写给婕妤和圣人的。她一下露出笑容,道:“百姓思念邵伯的治理,对他栖息过的棠梨树爱护有加。你们这群调皮的,嫌吾只记得公事,难怪要送吾‘甘棠遗爱’!”甘棠也是好官的象征。
“可不是么!”两婢亦笑。
一想到婢子们其实不知妃子的大名,党玥忍不住笑了好一会儿。笑罢,她才从衣衫上拈起一朵花,细细地嗅闻了当中香气,然后想道:是该给甘棠写封信了。
-
三月三,野草尽力占据了路头与江边,不断的人流马车碾过上头,可它们依旧不死。杨花烂漫的空气中,人们支起帐子,如做仪式般采集兰草,与上一刻可能还是陌生的人一道踏青。
薛甘棠本觉外头人多,就没有外出的兴致,但也不能光顾着自己,便还是出来了。帐子里,婢子、宦官出出入入,各个面带春光。他自个儿只留在帐里看书。
婢子们又回来了。这回,有人怀抱用兰草和柳条做的花束,有人手提装着山溪水的小罐,说是“让妃子也消消灾”。
他拿过花束,沾了些溪水,往头顶和身子点了点,就当完成了节日里的除灾仪式。这动作让他想起了在岐州做过的那个梦,梦里师父变作仙女,把仙草上的露珠撒到了他身上。梦里,他还和党玥躺到了草地上——他突然挂念起了对方。
他展开昨日收到的信,依旧没读出其他意思:卫州公事不少,刚刚把握住了。
老宦官见他又看起了信,便道:“妃子再忍忍,四月庙见好就能与大王团聚了。”
薛甘棠笑了笑,道:“不急,先给大王回封信吧。”
墨香和花草香中,他谈了些近来的趣事,又仿效宅中妇人夸赞了三月兰草的柔、桃花的艳。此时的棠梨花也好看得紧,他却不好意思提上一笔,只到此为止。
-
四月庙见礼一过,薛甘棠便回到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