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春山(三)
皇宫,顾息鸢站在荷花池前出神。
最近她总是有些心神不宁,总感觉有什么事要发生。许是因为皇后的身子这些日子突然垮了下来,多年的交情让她看了也心焦。
虽然顾氏站队三皇子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但却不曾影响她二人之间的关系,闺阁中的好姐妹,又在深宫相伴多年,只会更珍惜这份情谊。
沈青窈闭宫不出,皇后病势汹汹,这原先让她觉得热闹到有些烦人宫中,竟安静到让人有些心慌......
“去看看皇后吧。”她叹了口气,对身侧的云芝说道。
凤仪宫还是如往那般庄严雍容,如它的主人一般,不会在人前露出稍许怠懒和零乱。
小宫女诚惶诚恐地冲顾息鸢行了一礼,低着头不敢看她的眼睛,声音放得低低地
“瑾妃娘娘,皇后娘娘正睡着呢,恐怕不方便......”
“她每日午后醒了都会喝一碗木樨清露,今日的已经被凤仪宫的人取走了。”顾息鸢不紧不慢地打断了她。
那小宫女脸色煞白,头愈加低了下去。
顾息鸢笑了笑,道:“若皇后不让本宫看望,本宫自不会打扰,可若不是......”
她没有再说下去,如平时一般温和的嗓音此刻却叫人听得心底生寒。
她睨了那小宫女一眼,绕过她径步走进了内殿。
刚走进殿内她的眉心便微不可见地皱了皱,萧适去世后凤仪宫中一直供着香,内殿总飘着一股檀香,可今日却并没闻见。
她心底微微“咯噔”一声,脚步又加快几步,看到皇后正闭目躺在榻子上,才蓦地松了一口气。
“突然没了声响,底下的人又这副德行,娘娘可吓死臣妾了。”
房僧猗浅浅掀了掀了眼皮子,看了坐到身边的顾息鸢一眼,发出一声轻笑:“我这宫里的人,都是房氏的人,哪有什么我手底下的人,哪个得罪了瑾妃娘娘,随你处置了便是。”
顾息鸢听着她的话,察觉了一丝不对劲,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还能有什么,萧适死后,我还有什么可怕的。”房僧猗慢慢坐了起来,自嘲笑着。
“僧猗......”顾息鸢的心又提了起来。
“我没事,你愈发像个老妈子似的了,”房僧猗一招手,让两个侍女为自己梳头,眼神落在宫中一处,渐渐溢出几许温柔:“瞧,那是适儿年幼时练字的地方,他性子皮坐不住,老在那被我教训。”
她似乎想起了什么事,摇着头笑了。
顾息鸢见她心情似有好转,也便顺着她的话说:“可不是,他是顽皮了些,可也不知怎么的,跟能看透你的心似的,常常几句话就能把人逗笑。”
两人开始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房僧猗最初还能说说笑笑,到最后眼眶泛红,死死捏着帕子似乎在极力压制什么。
“适儿......我的适儿,娘不能为你报仇了......”
“......什么?”顾息鸢愣了愣,没听清那呓语似的说话声。
房僧猗深吸了一口气,摇头道:“没事。”
顾息鸢心下一叹,敛了敛情绪,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松快些,道:“都过去了,想他做什么,老七是个不错的孩子,你们娘俩的日子还长着呢。”
房僧猗垂着的眼睫颤了颤,眼中划过一道血色,呼吸骤然急促几分,笑道:“我早就说过,你很中意他,因为当年的事......”
“僧猗!”
“人是我和沈青窈杀的,你怕什么?”房僧猗冷笑一声,抬头看着顾息鸢。
“这么多年,你始终没让自己怀孕,还在暗地里照看着萧岐,不正是因为你心怀愧疚,因为当年害了她娘的事也有你的一份?”
“没什么可怕的,息鸢,我和沈青窈都不曾放在心上,你又有什么可愧疚的?”房僧猗似笑非笑地看了顾息鸢一眼。
顾息鸢怔愣着,在心头纠缠过无数次的往事又一次汹汹而来。
那时她刚进宫,出身高贵,才学过人,必不屑于参与后宫争斗。每日莳花弄草,看戏似的看着沈青窈和房僧猗明争暗斗,两只乌眼鸡一般。
她心性高傲,又年轻不知收敛,即使在好友面前也毫不掩饰对后宫争宠的鄙夷,在一次闲聊时无意中透露:
“我看你和沈青窈傻得很,斗得两败俱伤的,殊不知皇上心尖尖上的另有其人。”
顾氏手眼通天,当然也帮自家小姐摸清了宫内一切,知道表面上无甚特别的姜美人才是皇帝龙心所在,不曾外露分毫不过是对心上人的保护而已。
面对房僧猗的追问,她也不甚在意,随口便说与了好友。
不过半月,姜美人的死讯便传到了曲台殿。
那么美的人,死时容颜枯槁,惨状骇人。七皇子晨起问安时发现母亲已死,那孩子似乎被吓傻了,愣是关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