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二公子
展鱼自长大后,即使被人指着鼻子骂异族贱种,也会据理力争的反驳,这是齐木棉一直教他的,“自尊者人必尊之,自贱者人必贱之”。可今日卢浩的一席话和众学子的反应,让他突然觉得自己体内的血肮脏至极!
展鱼一直挺拔的脊背慢慢弯了下来,像被人抽去了精气神。莫非自己的出生便是原罪?不然,为何自己的生父不详、生母早亡、从小便受尽世人冷眼?
齐木棉好几年都未见过展鱼如此失了生气的模样,如同回到了那年初春,展鱼被馄饨摊主肆意侮辱的时候,一样的孤立无援。
卢浩嘴角勾起了一个嘲讽的弧度,打狗还得看主人,卢大土当众被人失了颜面,这岂不是故意落他昌平卢府的面子?
卢浩看了看自己的衣袖,全神贯注的弹了弹莫须有的灰尘,云淡风轻的道:“北蛮人,你就此离去吧,莫要碍众人眼了。”
卢浩看着展鱼失魂落魄的样子,嘴角的笑意都还未来得及绽放,便听见“嘭”的一声。
齐木棉一拳捶在桌上,随后拽住展鱼的胳膊,将其拉在自己身后,对这金尊玉贵的卢家公子怒目而视:“北蛮人?何为北蛮人?土生土长的东楚人竟被你污成北蛮人?”
卢浩嗤笑一声,表情相当惊奇,道:“你这女子,是在跟本公子说话?”
齐木棉问道:“我为何不能与你说话?”
卢浩表情状似嘲讽,又似疑惑:“不在家好好绣花,来此抛头露面作甚?”
以李秋伯为首的学子略微皱了皱眉,可更有不少人哄堂大笑,好似齐木棉本身就必须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一样。
展鱼深知这卢家公子难缠,哪里还像方才一般死气沉沉,赶紧拉住齐木棉的胳膊,欲将其护在身后。
齐木棉轻轻推开展鱼,像是没听见卢浩的嘲笑,环顾百味楼大堂,傲然挺立,不吭不卑,道:“我,齐木棉,昌平县县学柳院长唯一的亲传弟子,连夺县试府试两次榜首,乃昌平童生试第一人,出现在这襄阳百味楼里很奇怪吗?”
大堂里看热闹的学子们突然静了声,李秋伯也是尴尬至极,任谁也没想到,他们之前议论的正主就在面前!唯有躲在远处的小二内心庆幸不已,幸好他眼力好,没有掺和进去,这女子果真是个读书人,果真是那个传闻中女童生!
少女一身粗布长裙,头上无一支钗环,脸上更是未施一丝粉黛。若普通人以这身装扮被扔进人堆里,恐怕都找不出来!可齐木棉却让人过目不忘,印象深刻。初次见面时,只觉得她目光坚毅神色清明,周身自带一股傲气,哪敢继续将其瞧的分明。可若胆大之人再去观之,便会发现其长相不俗,眼尾处更是略微向上翘起,在书卷气的脸上平添了一股风情,不可谓不天生丽质!
卢浩可不管这些,当即脸色阴沉了下去,问道:“你便是柳院长的女弟子?”
齐木棉点点头,道:“如假包换!”
想当初,卢浩在昌平县县学求学时,便想拜入柳院长门下。可恰巧柳院长撞见他虐打奴仆一事,评了句“品性不佳”。卢浩自认为出生高门大户,因一贱奴受此侮辱,一气之下便动身前往襄阳府城求学。后来又听闻家中老管家求了阿爷恩典,将亲孙送进县学,心里更是鄙夷,幸好自己早已不在县学,并未与其为伍。可这些自得,在听到柳院长收了一农家女童为亲传弟子后,轰然瓦解。
卢浩暗恨那老学究不知好歹,让自己沦为笑柄,如今一看这齐木棉大庭广众之下与一异族人眉来眼去,顿时不屑道:“堂堂柳院长的弟子,竟与一北蛮人混在一起,真是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