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阮家
娘的肚子被寄予厚望,古王对她的管束也越发严格,大到出行,小到饮食,需严格遵照医嘱。
一切都顺利进行,直到出月子的第二个月,芸娘依然恶露不止,诊疗结果是寒气入体,伤了根本,恐再难有孕。
阮家震惊,古王震怒。
唯有小秋知道,母亲白日里温顺服从,夜晚独自在雪地里挖冰塞到床铺,然后抱着冰块睡一整晚,直到体温把冰冷融化。
夜深人静时,她透过窗纸看见瘦弱的女人举着铁锹掘冰,每次只能掘一小捧,用衣襟兜进被窝里,歇够力气再出去掘,循环往复。
第二日,母亲扮上鲜艳的胭脂,就无人看得出厚重粉彩下她惨白的脸色了。
小秋学着婴儿那样放声大哭,企图阻止母亲自损。
芸娘惊喜落泪,边轻拍她边说:“呀!原来我们秋儿会哭呢,娘还以为你是天上的小神仙下凡,不会哭不会闹呢......”
从这天起,小秋没过两日就要娇气地嚎一嗓子。
常年生活在雪山之上的王国,与世隔绝,医女只能靠前人积累的医案治病,医术相当有限,芸娘的小把戏能瞒得过所有人,却瞒不了权力之巅的古王。
当医案呈上王座时,古王一怒之下掀翻桌案,当即召芸娘进宫。芸娘不放心女儿独自留在房中,抱着小秋一同去了王宫。
小秋已经三个月大,圆脑袋趴在芸娘肩膀上左顾右盼。
与其说是王宫,不如说是一座巨型冰雕,整座宫殿白雪皑皑,琉璃冰灯随处可见,冰层下暗金浮动,宫墙由整块水晶打造。
想到自家的土砖房,小秋嘴角拉出嘲讽的弧度,盘国供养的不是古国人民,而是古国皇室。
宫人推开殿门,幽蓝冰灯将琉璃地板照得透亮,寒气扑面而来,小秋打了个喷嚏。
宫室尽头的宝座上,坐了一个高大魁梧的男人。
强烈的压迫感在心中升腾,未知的恐惧压得她直冒冷汗。
小秋惊奇地发现,她看不见古王的魂魄。
殿门轰得一声被人拉上,古王一言不发,芸娘额头抵地,室内寂静地像是有野兽蛰伏。
“过来。”
头顶传来威严低沉的声音,芸娘缓缓抬头,牙齿打颤的咯咯声清晰可闻。
无须她起身,下一秒整个人连同背上的孩子一齐被吸到古王掌心。
粗糙的手指在脖上收紧,芸娘脸色由红到白,就在她以为自己快断气时,男人忽然松了力,阴恻恻的笑声响彻整座大殿:“芸娘,你胆子很大。”
芸娘被死鱼一样扔到一旁,男人的掌心多出一个浑圆的东西,宽大的手掌盖在婴孩未发育完全的头骨,短胖的小腿在空中乱踢。
芸娘心中一痛,扑到古王腿边,试图提醒他小秋的圣女身份:“是奴婢胆大包天,妄图逃避孕育的责任。可是秋儿是圣女,她是古国的希望,您不能这么对她......”
男人果然拿开手,只是笑容依旧阴森:“她是圣女孤动不了,那你呢?在古国,不能怀孕的女人......孤想不到还有什么用处了,要不你帮孤想想?”
“有,有的,奴婢虽然不能生育,但奴婢是世上唯一真心保护圣女的人。奴婢愿意一辈子当圣女的奴仆,供圣女驱使,保护圣女顺利出嫁!”
小秋稍微琢磨就明白母亲话中之意。
她的特殊体质对修士来说是仙丹妙药,对凡人来说是待价而沽的珍宝,就算是古国人也不乏想拐卖她的宵小之徒,否则古王不会派重兵把守阮家大院。
她一直留心观察,偌大的宫殿不见一名女侍,男侍看起来也充满阳刚之气,不像阉人。说明古国女人稀缺,若是专门安排一个健康女人给当她侍女实在奢侈。
安排男侍显然更加危险,母亲伤了身体,不能延续血脉,是最好的人选。
只有与盘国定下婚约,才能拿到高昂的聘礼,这一点双方心知肚明。男人思考了一阵,开口道:“你甘心?”
从圣女母亲到奴隶,一朝坠落,任人践踏。
芸娘目光坚定,伏拜在地:“奴婢甘心,请陛下成全。”
古王支着下巴思虑良久,浑黑的眼珠子一动不动。
“希望你记住自己的身份,对圣女不要再有逾越之举,孤会派人盯着你。”
“来人,带下去刺字吧。”
按照古国律法,奴隶乃贱籍,需脸上刺字,以示身份。
古王招了招手,表示自己乏了。
小秋安静地趴在内侍的肩膀上,深深地注视宝座上的男人,淡蓝色魂魄如火苗燃烧跳动。
她要快点长大,也许就能看清那个人的魂魄了。
从王宫回来以后,小秋多了一个脸上刺字的侍女,少了一个母亲。
母亲依然哄她睡觉,喂她用饭,却不再同她睡一张床,也不叫她“秋儿”,她们好像真的从母女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