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皇后

身一刺，转瞬便换上笑容宽慰她：“娘娘，方才皇上都亲自说了，难道还会骗您吗？您只是近日忧思过度，才有见红之状。”

玫妃紧紧盯住她许久，彩碧如芒在背，好在面上并未露出破绽。

“娘娘，皇上今夜可是宿在九华殿。奴婢听说良昭媛下午去乾清宫送了汤水，皇上就去九华殿用了晚膳。上次也是皇上宿在九华殿时来了咱们宫，良昭媛平日看着性子温吞，可白白被人截胡两次，不知会不会怀恨在心。”

玫妃想起良昭媛那大家闺秀的做派，不自觉讥讽道：“良昭媛若不是仗着出身，何至于晋位如此快？偏得皇上喜欢她那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本领，又觉得她温柔解语。可谁知那柔柔笑面下是不是藏着一把刀，要取人性命呢？”

“本宫如今有了身孕，难道皇上看顾也成了她怨恨本宫的借口？她倒是端出一副贤良淑德的模样，若是日后她也走运怀上，能忍着不以此为借口争宠吗？”

彩碧连连称是，见玫妃的注意被引到旁处，她心中才堪堪落定。

昭阳殿里，皇后褪下沾满冷气的霓裳凤披，止不住地掩面咳嗽起来。

青嬷嬷蹙眉为她轻拍后背顺气，端了青花瓷盏来，“娘娘喝盏热茶吧。”

皇后轻抿了几口才觉得胸口的凉气散了些，摆摆手示意她撤下。

青嬷嬷心疼，忍不住道：“娘娘这几日本就咳疾发作，这么晚了还要亲自赶去长乐宫，当真是一点儿也不爱护自己的身子。”

皇后摆摆手，不甚在意，“你去把安息香点上。”

青嬷嬷点完了香，又叫人拢了个汤婆子放在榻上。

给皇后掖好了被角，她看到皇后眼下的乌青，还是劝了一句：

“娘娘，恕奴婢多嘴。您首先是自己，其次再是母仪天下的皇后。皇上纵然重视玫妃这一胎，也不值当您如此看顾。若是您因此伤了根本，那才是真正不值啊。”

她语重心长，言辞恳切。

皇后不免有些动容。

她抬眸，凝视着头顶的西番莲花妆缎帷帐，“嬷嬷说的是，本宫听进去了。”

青嬷嬷叹了口气，将挂起的帷帐放下，轻步退出了内室。

烛光微弱，安息香淡淡的气味萦绕鼻尖，她却睡意全无。

她想起了多年前，刚成为皇子妃的时候。

放眼众多皇子里，四皇子是最炙手可热的储君人选。

潇贵妃颇得圣心，连育有大皇子的皇后有时也要退避三分。

大皇子体弱多病，虽是嫡长，可做事却不如比他还年幼的四皇子利索。

大臣们分为了两派，一派是让皇上坚持立嫡长的，无非是说这是千百年来的规矩，不能乱了祖辈定下的规矩。

一派自然是推崇能力者即位的，言大皇子无才无德，又体弱多病。若是继承江山，云国不出几年便会被边塞民族侵占。

她出身不高，父亲祖辈上不过是农民，世代以耕田为生。

千百年来难得出了他父亲这么一个读书人，全家人都期盼他能一举高中，加官进爵。

她父亲确实一举高中了，凭着过人的聪慧和难得的才学在殿试上得先帝赏识，一举成为状元。

新科状元，何等的风光？

先帝亲自下令修葺状元府，赐给她父亲，全家人欢天喜地搬进了新府邸。

那是她第一次知道，原来府邸，是可以比一个村子都大的。

她见识了很多从前都未曾听说过的东西。

比如芙蓉糕、珍珠步摇、孔雀翎。

下人们还特地在院子里给她扎了一个秋千，秋千藤上爬满了她喜爱的牵牛花。

父亲每日下朝还会给她带京城南北铺的樱桃煎，愉环苑的蝴蝶珠花。

她欢喜极了，觉得那是她这辈子最快乐的时光。

可突然有一日，父亲下朝后带回来的不是樱桃煎和珠花了，而是一支狼豪笔。

她还记得自己当时耍小性子，说不想要这个。父亲把她拉在怀里，哄了半晌，说这是以后她必须要学会的。

她那时候还小，不懂父亲意味深长的眼神。

后来她被送去了女子书塾，每日早出晚归地上下学，整日要记诵经文，写不好字还要被女先生打手心。

她哭喊着不肯再去，父亲买了很多珠花哄她，她才妥协。

她虽性子好动，可天生聪慧，学东西很快，女先生也赞不绝口。

她本以为这样就可以快快乐乐地玩上一辈子了，可当她及笄那日，一道圣旨降临状元府，她的一生都改变了。

她看着父亲的背影，好像转瞬间苍老了许多。

她问父亲，当四皇子妃是不是会有很多好吃的和好玩的。父亲笑着摸她的发髻说当然，还会有很多好看的衣裳和首饰。

她很开心，拍着手说那她有了好吃的，一定也会带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