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下暗涌(上)
过了一会儿,彭顺又来送水,一同拿过来的还有些食物,他虽没了记忆,但对人始终抱有善意。见灵鉴闭目凝神,他便不再打扰,出门时小心关了门,好让她好好休息。
灵鉴一夜未睡,情绪又大起大落,此刻眼底是掩饰不了的疲惫,可她仍强打着精神,细想这几日的种种。
宋辞澜用灵力将被褥烘暖,轻声说道:“元君哪怕睡半个时辰也好,等您睡醒,我们再一起调查。”
他的声音似乎有魔力,灵鉴的眼皮越来越沉,等她终于睡过去,宋辞澜起身,他替灵鉴掖好被褥,又静静地看了看灵鉴的脸庞,才走出屋子。
灵鉴许久没有做过梦,这一日却一反常态,梦到了枕溪。
她梦到两人最后见面那次,邪灵六主负隅顽抗,灵鉴从重伤中恢复后再次挂帅,她接过道君法旨,从天将台上一步一步走了下来,枕溪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她。
星河横在眼前,她跃上马背,天马长啸一声,高高扬起前蹄,灵鉴勒马回头,星辰为她的战甲披上耀眼的光芒。
她身后是大批将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誓要与邪灵决一死战的天兵天将,她的目光落在了一个个写满勇敢坚毅的脸庞上。
灵鉴的目光缓缓移动,翻山越岭,终于和枕溪遥遥相对。
岁月匆匆而过,他们之间相依相伴的时光总是短暂,此刻能隔着人海相望,已是幸运。
可这一眼虽然短暂,但却已足够抚平一切。
灵鉴收回目光,她高举帅旗,一声“出发”响彻星河。
如果当日知道那是最后一面,也许她不会走得那样决绝。
记忆中的自己未曾回头,可梦中知晓一切的自己却忍不住地一次一次望向身后。
“枕溪!”
喊出他名字的同时,灵鉴从梦中醒来,她睡得迷蒙,一时竟忘了自己身在何处。
“吱啦”一声,有人推开房门逆光而立,他的身形轮廓灵鉴再熟悉不过,于是撑起身子问道:“枕溪,是你吗?”
那人一步一步走近,等灵鉴看清他面容的一刻,所有记忆瞬间回笼,她眼中的光也黯淡下去。
她竟又将他错认成什么人了吗?宋辞澜压下心中苦涩,问道:“元君,你感觉如何了?”
“什么时辰了?”
“快到酉时了。”
灵鉴一惊,她竟然一觉睡到这个时候,她心中觉得奇怪,她低头回忆,沉着脸道:“你对我用了灵力。”
宋辞澜没有隐瞒,“元君那会看着实在疲惫,脉象也极其不稳,是我自作主张了。”
他态度诚恳,灵鉴盯着他看了半天,最后只冷冷地说了句:“下不为例。”
“你都查到了什么?”灵鉴问道。
宋辞澜双眸微睁,“元君怎知我出去调查了?”
“你若是只守着这间屋子里,什么也不做,也不是你了。”
宋辞澜因她的话勾起嘴角,但想到自己查到的东西,他脸上的笑意又消失不见。
“元君,距山神祭已经过去一月。”
灵鉴愣住,“一月?”
“对,我去打听过,村民们只是忘记了我们的存在,其他事情都记得,只是山神祭已经是一个月前的事情了。”
灵鉴望向窗外,“看样子,有人不仅想让我入障,还想将我一直困在障中。”
宋辞澜觉得奇怪,“元君,你若是有仇家寻仇,为何那人不直接……动手,反倒如此大费周章,只是为将你困住。”
灵鉴低下头,笑得讽刺,“不过是忌惮我的身份罢了。你们大宗门的修士外出游历时,宗门中总会留一盏命灯,若弟子在外遭遇不测,命灯便会熄灭,天庭也是一样的,我身份还算特殊,无论死在哪里,都不可能悄无声息地死去而不被天庭发觉,所以我死了比我活着还要麻烦些。”
来人既然知道不能直接杀了她,想来对她的身份十分了解。
“看来是‘老朋友’不会有错了!”
“元君猜到布下障术之人了?”
“你还记得无咎吗?”
“当日在长生水府下毒的黑衣人?”
“是他。”
“对了,”宋辞澜从怀中拿出个纸包,里面包着几块不起眼的石头,“这是我在祠堂找到的,元君可认得这东西。”
他另一只手拂过石头,上面的障眼法散去,灵鉴只看了一眼,脸色便沉了下来,“是青耕玉钏上镶嵌的宝石。”
“这东西落在祠堂的砖缝中,又被施了障眼法,所以才没被村民发现。”
灵鉴接过石头,陷入沉思。突然,她握住手中石头,“我得去一趟祠堂。”
两人找借口告别彭顺,走出巷口后,又沿着小路绕到祠堂后,双双翻了进去。
不年不节,祠堂只有一个老伯,此时正坐在炭火旁打盹,宋辞澜悄悄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