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似人间

不一会儿，这里就陆陆续续聚集了不少人，卖儿卖女卖自己的比比皆是。一时间，往日人烟熙攘的菜市布满了有气无力的哭声，恍若人间炼狱。

“哭哭哭，就知道哭，老爷都嫌晦气！”叫骂声中气十足，全然不像吃不饱饭的样子。

挨了骂，菜市上的人也不敢回嘴，纷纷噤了声，不敢再哭泣，生怕惹恼了他们，就不肯买了。

林一抬头看去，一伙家丁装扮的人迎面走来，个个面色红润，与困苦不堪的百姓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为首一人甚至还穿着绸缎，正不断打量着菜市上的各色“货物。”，看着像是个管家。

“要我说啊，也没什么好货了，早几个月还有如花似玉的大闺女，现在都是些芦柴棒子。”那管家捻了捻胡子，讥讽道，随从的家丁赶忙附和，一个个哈巴狗儿似的。

管家绕着菜市转悠着，周围的百姓都陪着笑脸。他们强撑着饥饿来到这里就是为了在他面前混个脸熟，真到走投无路的时候能被买回去也是好事。否则，饿得连路都走不动的只能在家等死，根本走不出来。

终于，管家转了一圈感觉不太满意，准备打道回府。百姓们脸上顿时没了血色，不买人了，就连最后一条路都堵死了。

小桃空洞的眼神里现出绝望的死气，用尽全身力气一下子扑了上去试图抓住他的袍角，却被周围的家丁一脚踹了回去。事情发生得实在太快，甚至林一都没来得及反应，也不知道瘦骨嶙峋的她究竟哪来的力气。

管家不屑地斜了她一眼，撇了撇嘴角，早就有狗腿子上前替他擦拭衣服，对着小桃大声呵斥道：“找死啊你，还是老爷心善，把你们惯得无法无天，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东西，呸！”

周遭百姓唯唯诺诺地看着，一句话也不敢说，直到他们走了，才敢上前查看。林一咬紧了牙关，拼命克制自己，现在还不是出手的时候。

小桃本就瘦得不像样，被这样一踢，顿时像个虾米一样蜷缩了起来，虚弱得连哀嚎声都发不出来，眼看着出气多进气少了。

“姑娘，姑娘......”

“唉，恐怕是不中用了。”

弥留之际，小桃的脸上现出一丝光彩，恍惚中看到了他们一家人聚在一起过年时的场景。她爹说，等她长大了，就给她招个上门女婿，一家人就永远不分开了。

过年有鱼，有肉，那顿饺子，可真香啊......

她原本安稳的人生，永远留在了荒年里。

林一攥紧了拳头，转头向城外奔去，越奔越快，他得早点让殿下知道这里的真相。赶紧赈灾，赶紧救命啊！

与此同时，黎九川和叶歌正在周边的乡村巡视着。城里的惨况尚且如此，就更不用说这些村庄了，百不存一，几乎成了一片死地。百姓的尸骨到处都是，有的就倒在家门口，伸着手朝天抓去，希望上天能有一丝怜悯，看看人间的惨状。

叶歌和黎九川对视一眼，不忍地闭上了眼。一定要尽快为百姓们收尸，否则大灾之后必有大疫。

确认村里几乎没人之后，他们往田边走去。由于叶歌刚刚施法降过雨，河里逐渐有了些水，土地也不那么干了，但庄稼还是回天乏术，形势远比她预想的残酷得多。

她终究是太平年代长大的人，只是读了些书，根本没有亲身体会过天灾人祸究竟有多残忍。

更让他们俩震惊的是，田边足足修建了几十架水车。之前河水肯定是处于干涸的状态，即使能弄上些水，也是泥浆了，为什么要修建这么多水车？

就在疑惑之际，叶歌突然感觉自己的传音符动了动，是秦嬴发来的讯息，林一回来了。

“黎兄，走吧，相信林一会为我们答疑解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