焚火灼心
墨竹一连打了好几个哈欠也不见苏言止回来,困得眼泪直流。
正打算靠着门边瞌睡会儿却突然听得一声痛苦的嚎叫,顿时吓得睡意全无。
他随手捡起根树枝,寻着声音跑到了苏行举的院外,趴在门边探头向院内看去。
隐约间瞧见个浑身是伤的人跪在萧诗崖脚边,略一紧张便折断了手中的树枝。
“墨竹?”苏行举绕起手中的鞭子,眯眼看向漆黑一片的院外,冲他笑了笑,招手道:“躲在外面做甚?今日抓到个小贼,你进来看看,可还认得他。”
“小贼?”墨竹攥拳走近小贼,躲在萧诗崖身后细细打量起他,片刻后忽地“噢”了声,猛地一拍腿道:“他是齐家奴仆,阿初!可……齐六郎身亡后他不是投河自尽了吗?”
“呸!”小贼挣不开手腕粗绳,厉目斥骂道:“什么狗屁话!齐元命人将我缚石坠河,偏我命大,活了下来!”
墨竹糊涂起来,挠头问道:“齐公为何要如此做?是齐六郎身亡,他太过伤心了吗?”
“呵,”小贼冷哼一声又似忍不住般仰头直笑,待到哑声笑停时,沉声叹息,无力垂头道:“他怎会在意六郎之生死?”
“只有六郎去了,他才能有机会迎娶颜娘子,杀我,左右不过是为了灭口罢了。”
萧诗崖吹凉了茶水,微抿了一口,低头看向小贼,摇头道:“他方要杀你,立刻便有人来救你,你从未觉得奇怪吗?”
“两相争夺,利欲相冲,你怎知何人是真心想救你,何人又是真心想害你?”
墨竹看看小贼又望望萧诗崖和苏行举,心知此事必是与苏家有关,一时十分焦灼,跺了跺脚蹲下身,催促道:“阿初,你快快说了吧,何必挨好一番打呢,阿郎与萧公可不会害你!”
小贼睁圆眼睛盯着他看了好半晌,才扭动着手腕,松口道:“只要你们断了这绳子,我便说!”
墨竹再三思量,抬头看向二人,见他们一致点头,才敢替他去解手腕上的绳子,不料反被他勒住脖颈,成了人质。
小贼跛着脚迅速后撤了几步,锐目绷紧绳子,威胁道:“二位是想要我活还是他活,我下手没个轻重,还请二位速速定个决断吧!”
苏行举闷笑出声,摆了摆手道:“你走吧,我只当今日碰见了个行窃小贼,命都握在自己手里,你不想要便罢了。”
小贼恨笑两声,松了绳子任由墨竹扯下,跪行至二人身前,沉声道:“二位所猜不错,当年确实是晏盛救下了我,他今日命我来是为了找一封信。”
“什么信?”苏行举眸色突变,同萧诗崖对视一眼,弯腰贴近他,按压着他肩上不断往外溢血的伤口,拧眉道:“苏家如今还有什么信值得他派人来找?”
墨竹攥紧衣袍,死咬着唇边,听他一字一字慢慢道出心中所想,于心中无声跟着他道:“苏大郎与苏二郎之遗书。”
平康坊,柳玉儿院落。
柳玉儿缓缓睁眼望向颈侧的钝凉刀背,裹了裹锦被,扬唇而笑:“下回关紧着门,别叫这风先你一步扰醒我。”
她轻轻推开刀身,起身点了盏灯,见他神色凝重地捡起了镜台旁的珠钗,摇头轻叹道:“许久未见,周将军疑心越发重了。”
“你既有幸捡到,便替我去萧家还一趟吧。”
周默然收起珠钗,负手站于窗前赏月,待她披衣走近,侧目道:“柳娘子怜惜楚家女,刀尖却次次指向苏家人,是怕何人看不清?”
“你,” 柳玉儿戏谑地拖长了尾音,倚墙看向他,抚眉嗤笑道:“我自然是怕你看不清,你只不过唤他一声阿兄,谁知你心里究竟有几分情真意切?”
“三郎年少,我若不时时事事提点着,他们能看得出什么?总归张肃烁该死,不是吗?”
周默然噎停垂眸,怒视她良久后,拂袖冷哼道:“张肃烁纵然该死,可你为何要将张夫人与张先生也牵扯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