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火
守拙园菊花架子边的凉亭里,松石抱着笔墨书本,搬到凉亭,凉亭斜对着院子的影壁,若是来人,第一眼便能看见。
凉亭新添置的茶几上,雨前龙井将将泡好时,门外传来声响,落座不久的谢馥深便抬起了头,瞧见是崔道远,那抬起的眼睑又垂了下去。
崔道远没察觉,见谢馥深舍得放下手中的书,顿时高兴,想着前些日子的气应该是消了,便说着东宫最新的动向。
太子的手如今越发的伸得长了,瞧中了东都那片地界,着手联系了崔家几个小辈,不知要搞什么名堂。
往日谢馥深倒是愿和崔道远聊一聊,今儿却格外的没有耐心。
连手中的书,也瞧着没什么意思。
偏偏崔道远还不识情趣,嘴里的话“叭叭叭”个不停,往日也没瞧出这人多嘴多舌,如今竟然是换了风格。
崔道远后知后觉,察觉到了谢馥深的不耐烦,“你这是在等什么人?”
谢馥深看了他一眼。
崔道远便觉得自己犯了傻,何人能让谢馥深等呢,瞧瞧三公子这张风华绝代的脸,清冷如高山不可亵|渎之花,便是明帝曾言,再大的气性对着这张脸都能消气三分。
崔道远便是有些奇怪,因着没瞧见芸娘,便认为谢馥深对付女人还是太稚嫩,“这女人可不是宠着惯着,瞧瞧晴娘,对我多体贴,你以为她一开始便是如此吗,这都要……”
他的经验还没有传授完,谢馥深忽的一拧眉。
崔道远心底便咯噔一下,真生气了?可他也没说什么呀,未免护得太紧了,“行了,你和芸娘我不管,不过是晴娘今天没见到她,便想要过来瞧瞧,她那个身子,哪里能到处走动。现在想着你的人能有什么事儿,我这便走了。”
崔道远便是离开了,心底也啧啧称奇,也不知道这微凉的天,凉亭有什么好待的,难道是喜欢吹风吗?
“就他在女人跟前怂包的模样,也好意思出来教人。”谢馥深淡淡的说。
这话崔道远听见了,脚步一踉跄,差点跌了个狗吃屎,他走得越发的快了。
松石抱着剑,把身体的重心从左脚换到了右脚,他才遭了罚,被打了二十板子,后臀隐隐作痛。
谢馥深何时关心过这种事?
松石看见越来越晚的天色,早过了晚饭的时辰,但谢馥深瞧着没有要叫饭的意思,松石如今咂摸出来一点味。
这莫不是还在等着芸娘带东西回来吧。
那么问题来了,谢馥深又怎知是食物呢?
是偷偷和仆役打听了,还是有了猜测,不愿芸娘失望,便空着肚子等?无论是哪一种,都让松石后背一寒,全身起了一层的鸡皮疙瘩。
不,这不可能是三公子。
月上中天时,本已出发前往东都洛阳的青山,忽的出现在了守拙园的凉亭内,青山被信鸽匆匆叫回,还来不及探究发生了何事,便被谢馥深交代了新的任务。
这次,饶是镇定如青山,也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的看着谢馥深,紧接着便去看松石,松石也不知遇到了什么事。
他只知道,今儿芸娘于戌时回了园子,却并未来见谢馥深,往日出门便带的小玩意儿也没送来,只是说累了,便歇了下来。
他和谢馥深回了正院,原本还亮着烛火的西厢房,忽的灭了灯,待到谢馥深嘱咐了芸娘好好休息,回到正房后,谢馥深的神色就变了。
谢馥深让松石提来了马夫,可也没什么异常,只是马夫娘子气不顺,他到时马夫和娘子动上了手,那模样,瞧着是下了死手。
于是,谢馥深便瞧见了被娘子打得鼻青脸肿的马夫,这夫妻间的事儿,动手的虽少,却也不是没有,松石没过夫|妻|生活,并未瞧出什么问题。
谢馥深没有解释的意思,他坐在雕刻着梅兰竹菊的罗汉踏上,手里转着番邦魔方,“咔嚓咔嚓”像是菜市场正午时分人头落地的声音。
松石和青山同时察觉到一股寒意,两人对视一眼,心中一凛,皆不知道谢馥深这浓烈的怒气从何而来。
总不能是盼了一下午,饿了一晚上,什么都没吃到吧。
自然不是因为如此,只是谢馥深这人,盼着的事极少,有了些许念想,等待时多了几分期盼,然转眼之间有人摔了他的礼,伤了他的人。
他已经很久没有被人挑起怒火。
这怒火在第二日瞧见芸娘若无其事,与她说着要出门时,燃烧得更加的猛烈。
前世身居高位却一败涂地的结局,如走马观花一样在他眼前闪过。
谢馥深忽的笑了,“过几日再出去,正好有事和你一起去办。”
这笑容如皑皑白雪融化,仿佛初春一般温暖,芸娘心底咯噔,事情有些怪,谢馥深极少笑得这么……如沐春风,像是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芸娘想了很多,也猜测是否与她有关,随即便否认了,她善后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