质明
这是在说,他们碰到一户人家了。
在萧瑟的今夜,他们或许能有傍身之所。
其实苡鸢也不是不想直接变出一座矮棚供以栖身,可一想到身边还有司寇翾,就决定还是再苦些吧,善总是在放大的苦难中才得以发现,说不定,再多往前走几步,就能看到凌天桂叶了呢?
而今看来,还真是不枉她前面所想。
她毅然而然地拉起司寇翾僵硬的手臂,也不顾他面上的惊异,快步向前方那缕浓烟走去。
“我们去看看。”
低矮破败的棚子,仅用几块粗简的麻布来遮挡风尘,一盏枯黄的油灯摆在摇晃的桌几正中,夜间风本就急,灯内的烛火更是经不起吹打,总是忽明忽暗地。
枯枝燃着微弱的火光,正向那口残缺的铁锅源源不断地供着热,好不容易等水烧沸了,忙碌的老妇人便将切块的甘薯及其茎叶一并丢入稀粥中,手中举着铁勺不断地翻搅。
老妇人是这般专注,以致对身后贸然前来的两人毫无察觉。
苡鸢与司寇翾相视一眼,两人的眼神各不相同,各有心绪。
一边是叹苍生疾苦,一边是忆过往哀痛。
最后,苡鸢以一声清咳打破了宁静。
老者已是古稀之年,对太轻的声音并无什么感觉。
大抵是察觉身后的烛火明亮了些,想着该是有什么东西挡住了风,老妇人放下手中的动作,缓缓转身,这才瞧见了二人。
她先是一吓,后才是一惊,末了竟喜得跑上前拉住了苡鸢的手,“又是在这风沙中迷了路的吧?”
她爬布皱纹的双手与苡鸢洁若皎月的素手放在一处看,当真是刺眼。
老妇的十指处处是老茧,粗糙的触感有意无意地划过她嫩若白笋的冰肌,带来隐隐阵痛感。
老妇一身紫红的长褙缝缝补补,宽大的袖口破了好几处口子,她的发丝在风沙中凌乱着,有些甚至吃进了起皮的嘴中,而她苍老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吃力:“老拙才起了热锅,烧了些吃食,二位贵人若不嫌弃,就暂且在这弊所呆上一呆,暖了身子歇片刻,待天明儿再寻路吧?”
苡鸢也是毫不犹豫地应下,在与老妇的双掌相触那刻,她便将老妇手上才起的烫伤轻轻抹去了,她搀过老妇枯瘦的手臂,连连道谢,“能在这无人的沙土中遇到阿婆您已是珍贵,更别谈阿婆的好心收留,我二人实在感激不尽。”
老妇见他二人答应留下,喜色足在脸上展现。
她招呼着苡鸢和司寇翾坐下,转身又到锅前一顿忙碌起来。
在一阵锅碗碰撞声中,苡鸢在他耳边问:“你感觉如何?”
他难辨神色,眼中淡漠如常:“刺眼。”
她自然明白司寇翾说的是什么意思,可在这样压抑的矮棚中,她决心说上一笑,逗逗他。
“是在嫌这里困苦吗?”
他的面容一瞬覆上一层冰雪:“随你如何想。”
她心中笑司寇翾说不起玩笑,可脸上还是学了他的三分淡然,“你有没有什么想做的?”
“在这?”
“没错。”
“舞一场剑。”
苡鸢诧异地张了张口。
原以为他要说助困苦的老妇一把,二人合力带老妇脱离这片沙海,至少不必像这样萧瑟。
就算是沉默或不打算作为她都能欣然接受。
可……舞剑是什么意思?
再说了,他有剑吗?
借他白灵他也不一定举得起来啊……
他们默契地选择以沉默一笔带过这氛围。
老妇在这时端了两碗热气腾腾的菜粥上来,她和蔼地拍着苡鸢的窄肩,热情地招呼他们赶快尝尝味道如何。
苡鸢没动筷,而是先担忧起老妇来:“我们吃了这些,那阿婆吃什么?”
司寇翾也抬眼望过来,在老妇未注意的时候,借一道默咒把眼前的热粥向远处推了推。
老妇耸着肩,指了指残锅:“灶头还剩许多呢!”
说完,老妇又转身要去盛下一碗,苡鸢跟着起身,把司寇翾按在原地坐下,自己去帮老妇盛了满满一碗端到桌前。
坐下后,她问:“阿婆可是一人住?”
老妇一脸笑靥地点头,眼角的皱纹明显。
“那怎会煮这般大的分量?这一顿,足足够阿婆您一人吃上七日了。生火虽难,可饭菜若是隔夜,恐对身子不好。”她说出心中的忧虑。
老妇还是笑着,说:“不是的。这些吃食老拙我是一日换一次的。煮得多些,别人也就能有得吃了。”
司寇翾不知为何,感觉心被挠了一下,识川却从未这样平静过。
苡鸢在耳边说了一句什么,他没听到。
他的灵魂像是抽离,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引他来到一处花田中,让他置身于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