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明
“不是,我们跟有钱人也就剩都有心酸事这个共同点了,肯定好奇啊。”
“高中被一个女生告白,我拒绝了。她和那片的混混有些交集,后来我回去的路上就被拦住了。”
祈靳邶顿了顿,继续:“他们避开致命的地方,用铁器敲脚和胸口。右脚踝骨头被敲碎,肋骨断了三根。爷爷听到消息太着急了,路上出了车祸,他后来几年一直断断续续昏迷。所以选了上海的学校,方便往返。”
关于为什么学了建筑,毕业后却去学了编程,没再说下去。
短短一段,简颉听得极其心疼。
原来生在食物链顶端的他和她这样的底层人,遭遇不幸的可能性也是一样的。
他也会有不得已。
祈靳邶见她一直低着头夹着西红柿一声不吭往嘴里塞,又挑了几块炒鸡蛋夹进她碗里:“你这个挑番茄的样子,有点像我奶奶。”
她顺嘴:“乖孙!”
反应过来,赶紧道歉:“嘴快了……”
“……”
简颉分享自己的人生哲学:“其实我也有很多不快乐的事情,不过渐渐的我就只记得好的事了,我的生活经验告诉我,骂骂咧咧还是哭哭啼啼都可以,只要往前冲就有希望……”
她说得前言不搭后语,他倒是接话很快:“我知道。”
甘霖落于久旱的蓬松软土里,一点点沁入,丝丝入扣。
他这句“我知道”,倒让她成长期累积起来的刚有些清晰的委屈,轻轻松松得到了告慰。
明明是在听他讲他的事,应该安慰他的。
吃完饭,祈靳邶竟然主动收拾碗筷,简颉忙不迭冲去洗手池:“我来我来,你脚不好。”
祈靳邶湿着手指了指她的手:“你省点力气去纳斯达克敲钟。”
这个梗过不去了……
简颉指了指角落里的不锈钢盆:“呀,你是不是没敲过钟,我拿个不锈钢盆来给你……我刚又想到……”简颉话说一半笑得不能自已。
祈靳邶抬了抬眼皮:“怎么了?”
简颉背着手:“我不敢说。”
“你还有不敢说的?”
简颉边说边跟他撤开一些距离:“我想说,你要是有敲钟的执念,可以找个寺庙当个和尚,天天都有钟撞。”
“你盼着我做和尚?”他转身喊她名字,“简颉。”
“诶?”
“我……”他刚开口就被小琴从外面回来开卷帘门的声音打断。
戛然而止。
简颉再问他刚刚要说什么,祈靳邶靠在洗手池边,在晦暗不明里说:“我先回去了。”
***
接下来的一周,祈靳邶都没再来简颉的仓库。
简颉摸不透是一句“乖孙”,还是让祈靳邶去寺庙敲钟,断送了祈靳邶跟自己这大半年的情谊。
手机上有消息提醒的时候,总觉得是祈靳邶发来的,解锁开来又总不是。
幼时,她背唐诗宋词,背元曲,也背《文心雕龙》,一本一本背下来,总觉得背完手头这一本就能见到爸爸或者妈妈,最后总是落空。
熟悉又深刻的相似感觉。
直到某个周五的深夜,收到祈靳邶的微信消息:五百挣不挣?
简颉秒回:挣。
祈靳邶:明天还是破坏相亲的剧本,地点在老城区的君须记。
简颉:这次可以加戏么,撒泼揪头发的那种。
祈靳邶:不可以。
简颉:乖巧.jpg
祈靳邶:我付费请你来对谈《文心雕龙》的那位的侄女。
对谈了什么记不清了,只记得祈靳邶为了帮她躲酒,编排她刚生完二胎的。
简颉:……完了,那帅大叔要是知道了,我可不就成了生了二胎还婚内出轨老板的狐狸精?
祈靳邶:……你还串成连续剧了。
简颉:既然是一度金主爸爸的侄女,我自有分寸。
祈靳邶过了十分钟都没再回应。
简颉坐下来对完了一天的应收账款,人瘫进老板椅时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迎着有些微黄的灯光,举着一双黑手看了一眼,身上是非洲肤色,手起码是黑人奴隶手了。
她也希望自己是个漂亮的有说服力的演员。
可是祈靳邶都无法拒绝的相亲,反之,如果他不拒绝应该对他助力会很大吧。
深思之后,给他发了消息:我明天配菜量又增加了,可能没空。
她都快睡着了,才听到手机提醒,他只回了一个字:好
冷漠、疏离,连标点符号都懒得加。
简颉一时被他这个“好”字堵得从嗓子眼到整个胸腔都呼吸不畅,有些委屈。
最终还是压下情绪回他:以后就不用低声下气去拉投资了,聊什么诗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