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兰
是因为军中都是自己生死过命的兄弟,为了他们散尽家财是值得的。
他也会很小气,记仇,甚至锱铢必较,在战场上吃了亏,下一次就得百倍讨回来,为了不值得的人,一个眼神都懒得给。
但是值得的人,什么都能给,仅仅就因为是她。
因为她的才华,节操,志向,忠义,让自己觉得,她的命也可以比自己的命更珍贵……
或许比起“情之所钟”这个词,更适合自己二人的,应该是“生死之交”才对。
想通了这一层,刘崓起身梳洗,将被子规规矩矩叠好,房间简单打扫了,把昨夜写好的信揣在了身上,出门去找兰五娘。
兰五娘正在庭院中熬药,抬头看到是他,目光中露出一丝不忍:“腿是不是很疼?”
“还忍得。”刘崓笑着看了看房内,笑意敛去三分,兰五娘轻叹:“不要太心疼,过了今日她就好了,不过你们二人大概都需要好好将养一番。”
刘崓点了点头:“今日我还能带她出去吗?”
兰五娘微微颔首:“中午之前回来就行了,我去叫她起来。”
不多时,盛时行便站在门口看着刘崓笑,刘崓看到她苍白面色,只觉得心口更疼了,但也只能装作欢喜,上前牵起她的手:
“走吧,再转转去。”
盛时行欣然颔首,跟着刘崓慢慢走到二人最喜欢的一片芳草地中,看着仿佛仙境般的美景,一时感慨:
“若不是随你来了金钗谷,我都不知道在这个季节还能见到芳草缤纷。”
“这是一片宝地。”刘崓拉着她找了一块向阳之处坐下:“是两位谷主找了很久才找到的避祸隐居之地。”
“真美……”盛时行对眼前的美景仿佛看不够一样,让刘崓有些心疼:
“如果,你也有机会隐居在这样的地方,你会愿意吗?”刘崓轻轻拉起盛时行的手,帮她暖着,盛时行忽然笑了:“你呢,愿意吗?”
刘崓想了想,笑着摇摇头:“我放不下雍宁关。”
“我也放不下御史台啊。”盛时行也笑了,两个“劳碌命”自然而然的依偎在了一起,盛时行轻轻倚在刘崓肩头:“谁不爱清闲呢,可我做官才几年,案子才破了几个?我天生有幸生在官宦之家,自幼衣食无忧还能读书,甚至得皇家恩赐参加科举,父母生养之恩,朝廷栽培之恩,千万百姓供养之恩,我都还没有报呢,我立志在刑名路上惩奸除恶,无论能走多远,都要一直走下去……若我能一直有所作为,不断荡清天下罪恶污浊,那么等到了七十致仕,我就放自己清闲,到时候我就坐着你送我的驷马之车,游历大江南北……”盛时行说着说着自己就笑了,头却一阵一阵发昏:
“但是……我有点怕我等不到那天……”她抬头看着刘崓:“这世上应是有不少舍不得我,我也舍不得的人,旁人我都叮嘱不得了,可你现在就在我身边,我想,你性情坚毅,哪怕咱们真的要生死相隔,你也会坚强,会好好的,是不是?”
刘崓闻言心内沉沉,眼眶一阵酸麻,抬手将盛时行揽在怀里:“那你呢,如果异势而处,你能不能坚强?”
盛时行只道刘崓是想回避问题,便笑着点点头:“我能,因为我明白,还有许多事等着我去做,其中更包括你想要我去做的事,而且如果我不保重,你会伤心。”
刘崓闻言心内稍安,笑了笑:“那我也可以。”
盛时行欣慰一笑,往他怀里缩了缩,声音却渐渐放轻:“步云兄,我呢……今生顺遂,没有什么未尽的心愿,家中父母虽然会难过,但也有兄弟照顾,只一件公事,一件私事我还在挂心,你可否为我周全?”
“说来听听。”刘崓叹道。
“公事是黑衣人一案未破,私事是……非真,被梁荣带走了吧?”
刘崓闻言一愣:“我还纳闷你为何不问,原来早就猜到了,果然什么事都瞒不住你……”他细细将道简在定县查勘部署的事对她讲了,安慰道:“军师已经有所安排,我们定全力保她安妥。”
盛时行点点头,忽然觉得万分疲惫,慢慢闭上了眼睛:“步云兄,如果真到了那一日,你有没有什么话想对我说,或者,希望我为你做什么事吗?”
她这一句后,却是长久的沉默,盛时行睁开眼睛看着刘崓,却见他看着远方,似乎是在思索着什么,许久才开口:“我盼着没有你说的那日,但若真走到那一步,我也的确有话想对你说。”
盛时行难免好奇,或者说有些期待,开口问时,刘崓却说到时候再说。二人就这么坐着,谁也没有再开口,直到盛时行沉沉睡去。
此时,医谷竹楼边,眼看日影即将偏西,兰五娘难免有些焦急,正想着要不要去寻一寻二人,便见道路尽头,刘崓抱着昏睡的盛时行缓缓而来。
兰五娘笑着摇摇头:“你小子真沉得住气。”
刘崓却只是微笑颔首为礼:“有劳前辈了。”
兰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