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
“呃。”
李策一口酒堵在嗓子眼儿,瞪大眼睛看秋朗。
秋朗这话说的大逆不道,你爹是南山王,你好歹也是个公子,怎能自称草民呢?这岂非目无尊长?
李策直觉有好戏看,表情逐渐兴奋,更恨不得他们父子一言不合,大打出手才好!
高阳帝面无表情,他的目光落在月暄身上,又慢慢转向秋朗,盯着他的脸看了一会儿,微微皱眉,勉强道:“你说。”
秋朗答道:“草民有实情相告,曲城之战中,击杀张顺者,斫其头颅者,实为南山王姬月绯。”
高阳帝听闻此言,转头问月暄:“明熙,是这样吗?”
秋朗虽忤逆,月暄却未有愠色,他并不反对,淡声答道。
“他说的不错。”
“月绯……朕想见见她。”高阳帝突然说。
方才一直显得非常客套甚至敷衍的皇帝仿佛突然来了兴致,竟然一定要在这里就看看这位南山王姬是何模样。
月暄当然不答应,这麟德殿里坐着的若非武将便是文臣,他的女儿毕竟是女儿家,出现在这里显然不十分合宜。
高阳帝歪头,意味不明的说:“明熙,你这女儿既然是个有主意的姑娘,不如问问她是怎么想的。”
高阳帝的话传到内宫,月绯自是没有拒绝的道理。
彼时她本就在宫中,和皇后、命妇、贵女坐在一起用膳,高阳帝的旨意传到,月绯起身乘上一顶小轿,不多时便到了。
月绯走进来的时候,麟德殿里几乎坐满了清都城里有头有脸的人,全都一言不发的看着她。
月绯没见过这么大阵仗,甫一走入,目光便不自觉的寻找她爹爹的所在。
月暄摆摆手,示意自己在此,以做安抚。
月绯安下心来,她跪倒在殿内,高阳帝让她抬头。
月绯眼皮稍一掀便落下,她不着痕迹的看了眼上首的高阳帝。他身上穿着常服,珠白色的圆领袍,玉丝织成般的温润质地,比白日里的龙袍更合身,衬得他白皙荏弱,恬淡寡欲,如一尊悲悯的菩萨。
司阳正坐在他下首处,不无担忧的看着月绯。
皇帝显然是打量了一阵月绯,他莫名地对月暄笑了笑,而后只说了五个字:“她很像卿如。”
卿如,是月绯母亲的字。
“确实。”
月暄应道。
月绯的母亲出身辽东陈氏,穆国公陈廖的妹妹,她于高阳十二年亡故,因为南郡的一场疫病。
月绯不知高阳帝与她母亲有何渊源,只觉得他的那个表情,实在称不上善意。
“南山王姬如此聪慧果敢,巾帼不让须眉,”高阳帝说,“朕看她合该是太子妃的不二人选。”
此言一出,月绯心里虽早有准备,还是不由心里一沉,但没办法,月暄已代替她应下,这事她说了不算。
皇帝口头赐婚,所谓的太子甚至不在眼前,但这不重要。
月绯麻木谢恩,心中却起了一层寒意,同样是斩杀张顺,秋朗可凭此得官位仕途,功劳一旦落到月绯头上,便被轻易揭过,而她所能得到的最大奖赏,竟只是做谁的妻子。
只要有相应的地位和身份,任何人都能做太子妃。
但月绯要做非她不可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