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月绯和司阳离开商水城前,司阳去拜访过在城中颐养的秦横老将军,月绯没敢去,因为这位秦老将军曾试图撺掇她舅舅去南郡订个娃娃亲,让陈牧野娶月绯。
他是陈牧野的老师,毫无疑问是最欣赏自己这个学生的人,继嗣之事,也多是他在其中斡旋。
自从司阳从他那里回来后,宣称要扶持陈牧野的人逐渐销声匿迹,花羽嘉的态度更是显而易见的好了很多,对康王殿下可以说极尽恭顺。
月绯猜想,定是清都给辽东许了好处,否则他们不会这么快消停。
临行那日,陈靖和脸色好了很多,作势还要挣扎着爬起来去给两人送行。
月绯哪敢呢?赶快让他躺回去歇着!可别折腾坏喽!
去往闵城的路上,月绯问起司阳跟辽东谈了什么条件。
司阳回说:“十万两银打底,另外的绢、缎、茶、香料都是添头,最重要的是永宁流民可以内迁,辽东与中原之间的通商往来也可放宽,赋税在三年内削去两成。”
月绯听起来觉得不可思议,她不相信高阳帝能拿出这样的条件。
清都内部错综复杂,皇帝多受钳制,除了高阳帝的心头大患李策,还有百年世家,皇亲国戚,他们尸位素餐且势焰滔天,就像一只只趴在周朝这个庞然大物身上的吸血虫,国库被掏空,各地的良田、赋税也被瓜分,高阳帝哪来的银子填辽东这个无底洞?
月绯以为,这不过是皇帝的权宜之计,届时未必能完全兑现,忍不住说:“殿下在跟我开玩笑?”
她知道,高阳帝根本拿不出这笔钱。
司阳看她的眼神有些躲闪,说:“南山王会帮陛下。”
“什么?!”月绯怀疑自己的耳朵,简直要嚷,我怎么不知道?
她爹爹凭什么填这个窟窿,冤大头吗?
但司阳好像很笃定,他面色微沉,语气显得生硬:“这你不用管,都是长辈之间的事。”
月绯的脸色变得很难看,她这个人猜忌心重,而且功利心强,短短一句话的功夫,已经把好的坏的全想了一遍。
司阳敢说不让她管,月绯口气更硬,“他们是我长辈,难道你就不是吗?”
这话是在点司阳了,他错愕的说,“我是。”
对面的月绯陷坐在角落里,没骨头似的歪着身子,上挑的眼尾斜瞥着他,带些轻佻多情的意味,又隐隐有几分蔑然。
她天生皮肤白,质地如坚冷的瓷器,并非后天可以养成,如此便少了几分人气,那双浅金色的眼睛在她脸上没有神性,反而更像妖邪,何况一袭红裙,浸血般艳丽,摄人心魂。
司阳没的想起她持刀杀人时的狠绝利落,惊艳夺目。
“哼。”
月绯从喉咙深处发出一点意味不明的声音,她直白的目光上下打量他,宛若一个精明刻薄的商人,而他,待价而沽。
月绯忽然像无事发生般笑起来,她说,“我日后是否该叫殿下一声皇叔?”
因为这声皇叔,两人之间陷入死一般的沉默。
过了很久,司阳声音艰涩的说,“是。”
月绯撑着下巴看马车外的风景,头也不回,淡定自若的哦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