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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水了!走水了!”
门外人声喧嚷,治粟内史张柏元独自坐在书房中,看火舌吞没猩红地毯,忽然惊恐地跳起来,手忙脚乱地把手边冷掉的酽茶泼过去,却也不过杯水车薪。
他退后数步,面露疯狂之色,竟猛地摆头甩掉了发冠,披头散发,手舞足蹈起来。
“哈哈哈……”他癫狂大笑,含糊不清地叫嚷着什么。
浓烟滚滚,张柏元头昏脑涨,快要喘不上气了,跌跌撞撞地往火中走去。
然而袍裾不过沾上一点火星,他又嘶吼不止,就地打滚。
砰地一声!房门被人一脚踹开!
来人一袭珠白色云纹织锦袍,长身玉立,面容冷峻,周正而有棱角,他浅金色的眼睛里射出寒光,嫌恶地看着状若疯癫的张柏元,骂道,“有病吧!”
张柏元老脸一红,咚地一声跪在地上。
月暄身后的官兵立马上前,一左一右架起张柏元,把人往外拖。
治粟内史张柏元引火自焚,焚了半天只烧坏了件袍子,真是清都奇闻。
张家走水的气势却是很唬人,火光冲天,浓烟滚滚!
张柏元被拖出府外,扔在大街上,不少与他家邻近的朝臣纷纷出来围观。
一架马车自城北风驰而来,原本探出头的官员一见那车架,嗖地把头缩了回去。
车马停稳,沈安鹤从上面扶下一人,高阳帝头戴幂篱,皂纱掩面,夜色之中,看不清神情。
他居高临下,张柏元只能觑见他紧抿的唇。
“陛下!!!”
张柏元披头散发,膝行上前。
高阳帝一语不发,抬脚当胸踹上去!
“给朕滚开!”
张柏元闷哼一声,趴在地上呜呜哭泣。
“明熙。”高阳帝朝月暄伸了伸手。
月暄动作有点迟疑,哪知不过片刻,高阳帝身子一歪,竟是昏了过去!
月暄一把将人拉过来,扶着他说,“快送陛下回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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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康宫。
此地乃高阳帝少时所居,那时他还是无人问津的九皇子,司寒笙。
十几年过去,此处陈设未改,仍是旧时风貌。
旧木床硬邦邦的,冷僻的宫殿本就在背阴处,殿内更很难有阳光照入,分明最是秋高气爽的时候,却已令人湿冷难忍。
昨夜司寒笙突然昏迷,路上清醒了片刻,说是要来这里。
月暄挺无语的,不知他搞什么名堂,沈安鹤倒是司空见惯,直说陛下念旧,很快安排人把司寒笙送来了。
是日晨起,月暄步履匆忙地走来,在门边站定,他挺括的肩背挡住仅有的一丝亮光,在屋内投一个巨大的阴影。
司寒笙已经坐到了床边,他已然十分清瘦,但仅是稍微的挪动,旧木床还是会吱呀作响。
月暄若有所思地看了眼那破床,收敛了脸上的怠慢和不耐,自行捡了张小板凳坐下。
这玩意儿是给小孩儿坐的,月暄的长腿伸不开,蜷不起,只能岔开腿坐,他烦闷地把手摁在两膝,说,“我看陛下并无大碍。”
月暄昨晚一宿未眠,他把张柏元从火海里拎出来,接着把人提到诏狱,几番调度,眼也不合地熬到天明。